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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来,腐败都是中国的一大毒瘤。毛泽东时期,先后处死了谢步升、唐达仁、左祥云、黄克功、肖玉壁、刘青山、张子善7人,震慑数十年。至改革开放,与经济发展同步,腐败愈演愈烈,江泽民时期一度有“刑不上大夫”的传言,贪腐高官极少处死,但却创纪录地处死了一位党和国家领导人,中共反腐50余年唯一处死的党和国家领导人——成克杰。
原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成克杰在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受审(图源:中国共产党新闻网)
超常升迁
成克杰是土生土长的广西人,壮族,1933年11月出生于广西省会南宁下辖的上林县,在升任全国人大副委员长之前仕途从未离开过广西。
1952年,19岁的壮家小伙成克杰通过刻苦学习,获得了改变命运的机会——考进北京铁道学院,也就是后来的北京交通大学。五年学习期间,成克杰入了党,因学习优秀曾选入北京俄文专修学校留学生部作为留学预备生学习一年,但因故未能前往苏联留学。交大作为铁道部所属高校,学生毕业进入铁老大工作天经地义。1957年大学毕业的成克杰,被分配到柳州铁路局湛江车站担任实习生,开始了工作生涯。
从实习生做起,经过二十多年的奋斗,1984年年过半百的成克杰已经担任柳州铁路局副局长,副局级干部。得益于中共推行干部年轻化,未来几年内成克杰的仕途实现了三级跳。1985年升任柳州铁路局局长、党委副书记,正局级。1986年,仕途华丽转身,跳出铁路系统,升任广西自治区副主席,副部级,跻身高级干部之列。三年副主席之后,又升任自治区党委副书记仍然兼任副主席,尽管当时省级党委副书记较多,出任副主席也使成克杰跻身广西决策核心,成为自治区政府第二号人物。一年以后的1990年,成克杰再次得到提升,出任自治区政府主席,位居正部级,成为封疆大吏。
短短六年时间,从副局级到正部级,虽只跨越三级,却也是坐直升飞机上去的。除了干部年轻化,成本人的能力,恐怕也离不开某些人的赏识与推动。1998年,成克杰已经65岁,达到正部级干部退休年限,担任自治区政府主席已经8年。就在这一年,成克杰当选九界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跻身党和国家领导人。由省委书记跻身政治局、人大、政协很常见,但由省级政府首长升任副国级的全国人大副委员长,成克杰算是独一份。
情妇?真爱?
与许多官员一样,成克杰倒在了情妇上,由情妇而贪腐,进而锒铛入狱。陈克杰的情妇名叫李平,湖南人,尽管家庭条件并不好,下过乡,当过司机,但却并不简单。她在南宁市商业局当小车司机时,由于长得漂亮,能说会道,交际能力强,经人介绍与广西自治区主席韦纯束的儿子结婚。由此,丑小鸭变身白天鹅,担任南宁一高级酒店的负责人。这位韦纯束
1983年至1990年担任广西自治区政府主席,成克杰正是从他手中接过自治区主席之职。
关于两人的认识、交往,最高人民检察院下属的正义网,刊文详细记述了成克杰一案办案人、原北京市人民检察院副检察长方工提审成克杰、李平的过程,从两人之口还原了两人认识的过程。
秦城监狱提审成克杰:
成克杰面庞红润,神色自若,态度谦和,举止得体,头发染得乌黑并且梳理得整齐规矩,倒更像正在会见外宾的副委员长。虽然5月下旬的北京天气已十分炎热,他仍把笔挺的深色西服、整洁的小立领衬衫穿得十分讲究,扣子扣得严严实实。
方工:“老成,天儿挺热的,外衣可以脱下,随意些,凉快点。”
成克杰:“初次见面,出于礼貌,衣着齐整些,表示对你们各位的尊重。”
方工:“你认为自己犯了什么罪?”
成克杰:“我犯了受贿罪。”
方工:“你向中纪委的交代属实吗?”
成克杰:“属实。”“我认识李平是1986年。她是一个我最敬重、也最器重我的老领导的儿媳妇。我们从相识、熟悉到现在的情爱关系,至今已十几年。我告诉李平:‘我不是玩弄你,我会对你负责。’后来我离婚没离成。”
检察官:“你以后还打算和李平结婚吗?”
成克杰:“当然。我们非常相爱。我有什么好处也想给她。我的稿费、出差剩的钱都给她,我非常信任她。从我穿的内衣、内裤,她都管我,我感到很温暖。”
检察官:“你讲一下在工程上帮了李平什么忙?”
成克杰:“有一个西园工程南宁停车购物城,当时给了银兴公司,银兴公司给了李平中介费。还有民族宫工程,我让给了银兴公司,银兴公司给了李平中介费。还有贷款好处费。这些费用有的我事先知道。”
检察官:“好处费是给谁的?”
成克杰:“肯定是为感谢我在工程、贷款、拨款上帮忙,冲着我给的。我很爱她,她拿好处费,我也高兴,我也希望她好,希望她有钱。共产党对我恩深似海,我对不起党和国家。我害了很多人:家人、李平。我一定改过自新。我犯了罪,也接受法律的制裁。”
检察官:“李平在整个事件中起到什么作用?”
成克杰:“贪钱。这些钱是她收的。虽然没有直接给我,却是我们共同谋取的私利,缺我们俩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犯罪的。她对外收钱,我打电话、打招呼、联系,否则犯罪不能成立。”
检察官:“依据刑事诉讼法,你有权利聘请律师为你辩护。”
成克杰:“律师我一直表态说不请,我犯了罪,我负法律责任,我接受国家的一切处理,不需要辩护。我不愿在法庭上与党辩论。我年纪已近古稀了,我不会再给党抹黑。如果法律规定必须请,我就请。”
广州监狱提审李平:
检察官:“你和成克杰是怎么认识的?”
李平:“成克杰说他第一次见我,就对我挺有感觉的,后来大家又经常聊天,又进一步了解。1992年8月,我与成克杰有了特殊关系。在这之后,大大小小的事,我什么都跟他说。我找他的事,好像他没有不办的。后来成克杰夫人知道我们俩的事后,就闹得满城风雨。情急之下,我们都想挣脱各自的家庭再结婚。如果不存在这个结婚的前提,那么成克杰可能不会想帮我赚这笔钱。因为当时我们有个共同的目标,就是先赚钱,后结婚。”
检察官:“那你们什么时候起意要先赚钱呢?”
李平:“成克杰老伴儿闹事后,我对成克杰说我不会离开他,如果我家知道了我们的事,我就离婚跟他。成克杰也说要离婚和我结婚,并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拉板车都行,但是怕你过不了这种生活。为你着想,先不急于结婚,先赚钱也行。’成克杰还说让我去看看,有什么生意或项目可以做,回来告诉他。所以和成克杰是一起赚钱,共同为今后结婚、生活做准备,打下物质基础。后来周坤1000万、1000万这样地给我们,就觉得好像不要白不要,这钱来得太容易了,成克杰一个电话就可以搞定,就这么简单。”
真爱也好,情妇也好,通过李平的经手,成克杰利用权力前后贪腐4109万元。原自治区政府正厅级副秘书长甘维仁,甚至负债向成克杰行贿,四年从副县长官至正厅。
一年审结 效率罕见
据原中纪委第八监察室主任吴振均回忆,对于成克杰的查处,尽管1999年才正式立案,实际上1997年成克杰仍然担任广西自治区政府主席时就已经开始立案前的初查。1997年在查办广西贵港市原副市长李乘龙案时,发现一位私企老板涉嫌向成克杰贿送现金问题;1998年,第八室监察室曾四下广西暗访,了解到成克杰涉嫌侵吞国有资产的一些重要情况,但均因线索过于笼统未能深入。就在这中纪委四下广西的1998年,成克杰竟然在年龄到线时带病提拔创纪录地当选全国人大副委员长。
1999年1月,中纪委在查办广西自治区政府原副主席徐炳松受贿案时,在押的原玉林市委书记俞芳林检举揭发成克杰。由此成克杰的问题才暴露出来,并于1999年8月正式由中纪委对成克杰涉嫌受贿等问题进行立案审查。
成克杰被审查后,中共显示了空前的效率。2000年4月,成克杰被开除党籍,最高人民检察院立案侦查,批捕成克杰。6月,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7月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宣判,以受贿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8月,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作出刑事裁定书,驳回成克杰的上诉,维持原判,并依法报请最高人民法院核准。9月7日,最高人民法院核准死刑判决。9月14日,成克杰西装革履在秦城监狱被执行注射死刑。当天,新华社播发了成克杰已被处决的消息。
免死金牌
成克杰被处死,属罪有应得,并无任何问题。由成克杰说开去,却问题多多,比如成本人的带病提拔,谁提拔了他是否应该负责呢?处死成克杰根据的是《刑法》第383条“对贪污受贿10万元以上,情节严重的可判处死刑”,但同时,第61条又规定,“对犯罪分子决定刑罚的时候,应当根据犯罪的事实、犯罪的性质、情节以及对社会的危害程度综合考虑。”这个综合考虑尽管规定了考虑的内容,但在实际操作中真正考虑的恐怕是政治、背景、后台,由此所谓的综合考虑就成了贪官们的免死金牌。先是高举高打判处死刑,再缓期几年执行,缓期期满减为无期徒刑、有期徒刑,有的进入监狱几天就以保外就医的名义过起了逍遥自在的生活,有的甚至未在监狱服刑一天。
细数成克杰以来的贪污大案,除了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原局长郑筱萸、江西副省长胡长清、安徽副省长王怀臣、河南副省长吕德彬、济南人大主任段义和,副部级以上高官贪腐几乎没有处死。在新华社解读郑筱萸被处死的文章里提出了四大理由,符合法律;情节特别严重,职责特殊危害巨大;退赃坦白情节,不足以从轻量刑;立即执行死刑,与限减死刑不矛盾。以此四条来看,部级官员身居高位,任何一个决策都足以影响亿万百姓的生活,可谓职责重大,一旦贪腐对民生影响如何能不大呢?又如何能宽大处理呢?
杀人并不是目的,处死贪官也很难防止贪官滋生。所谓综合考虑、宽大、贪腐本质上是人治的问题,是整个制度体系的问题。官员只对上级负责,因为上级能够决定他的官位,只要能把上级好伺候好,老百姓天天骂娘也能升官发财,所谓带病提拔也就是如此。在纪检监察、司法一样,只要按照上级的意思办案、审判就好,哪管民意、法律如何。一天没有全民的监督,真正实现主权在民,官员回归公务员,所谓反腐,所谓处死贪官的杀鸡儆猴,都没有任何意义,腐败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