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倍可亲(backchina.com)
#狱中生活 是非盈利性新闻机构 “马歇尔计划”(The Marshall Project)与 VICE 正在进行的合作项目,让生活和工作在刑事司法系统的人们以第一人称讲述他们的故事。
“马歇尔计划”刚刚获得2016年普利策新闻奖100周年的解释性报道奖荣誉。
我原本要在2004年2月10日午夜被处死。
作为行刑的前奏,我被转移到新牢房里,每隔一小时就有狱警过来查看,“确保我一切安好”。监狱还开始给我安排了心理医生,显然是要防止我自杀。
如此这般过了几天,接着气氛慢慢变得紧张起来。他们半夜叫醒我,把我铐起来带出牢房,让我背靠墙站着。一名狱警开始给我拍照,告诉我说,这些就是我留在世上的最后影像了。
某天我被带到警督的办公室,在那儿等着我的是警督和狱医。警督让我把一条胳膊的袖子卷起来,让他们看到我的血管。我一开始不愿意,于是警督出去拿了止血带回来,将它绑在我的手臂上,我所有的血管便浮现出来。然后她和医生开始记录我右臂上清晰可见的血管,接着对我的左臂也进行了同样的处理。
在那之后过了大约一个星期,我被带去给另一个医生检查。医生测量了我的血压。
有点高。
俄亥俄州监狱的行刑室,并非作者呆过的那一间(摄影师:麦克·西蒙斯/华盖创意)
在整个痛苦的经历中,他们一直问我最后一餐想吃什么。有人问我想不想要一块 “墓碑披萨”。
我的朋友和律师过来看望我。他们换掉了我之前的申诉律师,那个混蛋居然没有使用我们掌握到的信息,提出理由说明证据被篡改了,差点让我被处死。我的律师团频频与我会面,告诉我为了保住我的命他们最近都做了些什么,但我其实并不相信他们能让我免于一死。
我不看电视,也不听广播,而是读起了最喜欢的书,霍华德·津恩(Howard Zinn)写的《美国人民史》(A People’s History of the United States),这可能也是我最后一次读这本书了。
我断绝了与媒体的联系,起初根本不知道有新证人为我作出证言,证明政府有可能藏匿了重要证据。我不知道有人在谋杀案发生的那个晚上看到三个白人男性(其中一个衣服上还沾着血迹),出现在离犯罪现场不远的酒吧里。
之后,2月9日,我的最后一天到来了。
那天有好多人来探望我,包括杰西·杰克逊(Jesse Jackson)、家人和朋友。
大约上午11点的时候,当时旧金山人身保护令资源中心给我指派的律师珍妮·R·斯滕伯格(Jeannie R. Sternberg)来到探访室,手上拿着延缓执行死刑的命令。她抓紧时间向我解释了来龙去脉,告诉我政府可以向美国最高法院申诉,要求撤销延期决定。
2004年,示威群众聚集在圣昆廷州立监狱,抗议延缓凯文·库珀死刑的决定。(美联社照片/马西奥·何塞·桑切斯)
下午6点,监狱告诉我们探访时间结束,会面就这样终止了。他们将我带到探访室后面的笼子里,让我把衣服脱光。他们对我进行光身搜查,给我一套新的衣服和鞋,让我戴上腰链。狱警站成两列,把我夹在中间,我们一起从探访室的检查区走到执行等候室的门前。
那时我才意识到,近一个星期以来我每天路过这扇门两次,却从来不知道它就是通向行刑室的大门。
大门打开,我们都进入等候室里,他们要求我用背靠着墙。狱警排成一列走出了房间。当时是下午6:30过一点儿,我看着巨大的挂钟,知道我的生命在一分分地流逝。几个行刑者进入房间,其中一人径直向我走来,在离我的脸6英寸的地方停住,问我如果手铐解开了我会不会给他们制造麻烦。我冷静地告诉他,不,我会很安分。
他们让我慢慢脱下衣服,站在房间中央。我冷得开始发抖。
接下来他开始检查我的身体,打开手电筒,查看我的口腔。他搜过了我的头发,让我抬起阴茎和阴囊,对其进行检查。他又让我每次抬起一只脚,动动我的脚趾 —— 先是右脚,接着是左脚。我按照他的要求掰开两边屁股,弯下腰,他用手电照进了我的直肠。
过了好长时间,裸体搜查终于结束了。我拿到了新衣服。我又看了下钟,现在是晚上7点过几分。
我被关在笼子里,等待行刑。
我的律师珍妮·斯滕伯格打电话到监狱里来,告诉我政府真的上诉了,等最高法院的判决一下来,她会立即打电话通知我。
等待期间,监狱允许我的牧师来到我旁边的牢房里。
大约晚上8:17左右,电话突然响了。负责接听电话的狱警将电话递给我,电话的另一边是珍妮,她告诉我最高法院 “一致决定维持缓刑的判决”。
我将电话还给狱警,告诉行刑者,“你们今晚的工作取消了”。
凯文·库珀今年58岁,关押在加州圣昆廷的圣昆廷州立监狱。法院判定他于1983年在加州奇诺岗市谋杀了四个人。他一直声称无罪,请求宽大处理。他的律师,Orrick, Herrington & Sutcliffe 律师事务所的诺曼·海奥(Norman Hile)表示,库珀的所有上诉均被驳回,他仅剩的唯一出路便是向州长杰里·布朗(Jerry Brown)申请宽大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