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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年代初,修觉长老来到美国,在纽约(专题)华埠的衣厂打工,赚来的钱全部让师傅带回中国盖庙。福州林阳寺修缮一新,师傅回国了,修觉长老本也想回去,但因为中国移民(专题)大潮带来了大批信徒,修觉长老决定留下来弘法,他买下一栋旧楼建盖了一座永久道场,为在家人和出家人都提供帮助,被人称为“慈悲王”。
文革(专题)时偷偷出家林阳寺
早期皈依三宝时,因为社会主张破除迷信,我们又是共青团干部,我们只能偷偷到庙里去,事实上佛教不是迷信,是教育。
我30多岁时遇到我师傅广贤师,他是江西云居山真如寺虚云老和尚的弟子,那个道场专修禅宗,虚云老和尚是禅宗近代泰斗。
文革时出家人要还俗,我师父坚持不还俗,他跑到我家乡,闽北地区建阳,住在山上一座叫廻龙寺的破庙里。他母亲也出家,母亲101岁圆寂,广贤师76岁圆寂,比他母亲还早走。我认识一个60多岁的比丘尼,当时人们把她从庙里赶走,我家有一间房子给她住,通过她我认识了广贤师。
我当时在生产队当干部,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我看了一本白话文《心经》,整个人就变了,就认识了佛教,我们的世界是空的,一切都是空的,我个人就醒了。我放下了,皈依了佛门。
修觉长老(左)和师傅广贤师 (修觉长老提供)
1975年,我师父到福州北峰林阳寺当家,那个庙非常大,是福州5个大庙(林阳,涌泉,西禅,雪峰,崇福)之一。当时林阳寺被百货仓库占用,堆积着货物。我师父发了个电报给我,他非常需要我,让我去管理林阳寺,准备修佛像。
接待鉴真像回国巡展
1980年邓小平访问日本,以前唐朝鉴真和尚东游日本弘扬佛法,邓小平见到鉴真和尚的弟子深本长老,深本长老提出,希望带着师父的像回国看看,邓小平说“欢迎欢迎”。因为这四个字,福建的佛教复兴起来。
为了迎接鉴真像回国巡展,政府拨款修葺了洛阳白马寺、上海玉佛寺、北京广济寺和法源寺。
庙修了,但没有和尚,就从福建和浙江分别调了10个和尚,到北京去做接待工作,我和我师父都在其中。接待处设在法源寺,我们花了三个月时间在法源寺搞卫生、种树。当时是中国佛教协会调我们去北京,我们挂着接待外宾的牌子,到了哪里都被当外宾接待。
图为修觉长老年轻时在中国 (修觉长老提供)
1980年10月1日,师父来美国。他通过香港(专题)一个老法师旅游来美国,住在德州半年,办了绿卡,来美国的目的是拿钱回中国去盖庙。
移民美国打工盖庙
我师父在德州佛光寺呆了半年,庙里的工资只有50元。1981年,师父来纽约,1982年在门罗街15号创建福寿寺,后来搬到亚伦街,再后来搬到爱烈治街。
福寿寺非常小,我师父在沙发上睡了7年。后来我师父申请我出来,我1983年来美国,拿的是宗教方面的签证。那时候有台湾(专题)、香港、越南的出家人来美国,我是中国大陆最早直接移民来美国的出家人之一,签证几个月就办下来。
图为修觉长老年轻时在中国 (修觉长老提供)
在美国的生活非常苦,本来我不想来,我师父知道我很能吃苦,就叫我来。我到现在也不懂英文,我们人在美国,心在中国,来美国是为了拿钱去中国盖庙,那时候信徒很少,后来偷渡来美国的中国人增加了,信徒也增加了。
刚开始我们靠煮斋饭赚点钱,初一十五和周日吃斋,一个月煮斋六次给人吃。周日收到30多元,初一能收到80到90元,钱很少,煮斋赚的钱远远不够盖庙,一个月的房租300多块,所以我们得去打工。
最早我去过长岛做装修,后来去在爱烈治街上的衣厂打工,做了5年,钱全部拿回中国盖庙,我们在中国的庙大得不得了。
我在衣厂学得很快,几个月就全部学会所有的活儿,打扣子、拉边、打角、拉挂、车衣、开缝、烫衣,我全学会了。
我每天的工作时间比较长,周日不休息,一个月工资1400元,那时候餐馆大厨才赚800块。83和84年,1元美元换5.6元人民币(专题),后来美元涨价,曾经有一段时间1美元可以换10块人民币,后来又跌了。
我每个月赚的钱都交给师父,他每年回国一次,每次带几万现金,他把钱放在行李箱,胆子很大。后来我帮他把钱汇过去,就这样持续到85年,中国的庙就盖得差不多。
除了打工赚钱,我们也在衣厂化缘,从庙里化缘,85年农历8月我们回去为林阳寺开光。林阳寺本来叫瑞峰寺,佛像5米高,有两层楼那么高。
东南西北来的出家人,如四川、湖北、江西,来到林阳寺出家。来往的人多了,看到庙这么雄伟,捐助也就多了,我师父93年回中国后就不再回美国。
买大楼建永久道场
我本来也打算回去,但往生牌已经放在庙里,所以我坚持下来。门罗街的庙原来叫福寿寺,后来搬到亚伦街79号,从89年到97年一直在亚伦街,97年搬到爱烈治街。
福寿寺原来是属于北美佛教协会,但那个牌照太旧,申请不到免税,89年改为纽约佛教协会普照寺。
我们想办一个永久的道场,于是节俭、储蓄,97年买了这个地方,这是一百多年的房子,原先是犹太人开的珠宝店,因为这里的华人增加了,犹太人减少了,生意也少了,老板就把房子卖给我。
93年之前所有的钱,师父全都带去。97年,60万买下这栋楼,现在600万都买不到。那时候利息很高,9.25的利息,15年(分期付款)的利息是30万,房价加上利息是90万。 2002年,我用了3年半就付完余款,还了11万多利息,节省了18万多的利息。
普照寺落成典礼 (修觉长老提供)
97到98年翻修房子,一年一年地把庙盖起来。那时候信徒多了,2008年这里住了20多个法师,他们拿到绿卡就出去开庙了,现在有7到8个法师。
我每年回中国2次,2001年师父圆寂。他来去自由,想死就死,不死也可以。白天我们还打电话聊天,他说,你来回跟我住几个月,把心事了掉。我说,在你有生之年,我为你建一个塔。我想让他高兴高兴。
第二天早上6点钟师傅就宣布要走,保险箱钥匙和银行密码都交代好了,徒弟都不相信,觉得他好好的人,怎么说要走了。中午12点,师父说他有点累,躺了下去,就走了。师父修行修得好,自己可以提前什么时候走都行。
我徒弟打电话给我说,师公走了。我不相信他走了。我师父40多岁的时候跟我说过:我衣服脱了就去了。人的肉身只是臭皮囊,这身臭皮囊不要了,就走了。
第二天我飞回中国。装龛的时候,师傅安详的样子,像睡着了一样。
慈悲为怀 弘扬佛法
我每天早上起来做早课、吃早餐,7点钟打坐,不知不觉中几十年就过去了。我们出家人的目的是要弘扬佛法,我最近把禅师请来,我们在美东地区首次打禅七。
我为普照寺花了很大的心思。以前有很多出家人挂单,他们从台湾、印度等地来到美国,旅馆不管男众女众,不让他们住。普照寺为他们提供了住处,这里曾经一度住过28个出家人,一直到2002年,住的人少了,他们出去开庙了。
日本人、韩国人、印度人、台湾人、马来人、中国人,都在这里住过。人家叫我“慈悲王”,不管在家人、出家人,我都帮助。没饭吃的,我帮忙。出家人办绿卡,我也帮,30多年我帮了很多人。
人劳碌一辈子,都是妄想所生的东西。我动了念,建了这个庙。妄念所生的是不会长久的。房子几百年就倒了,大城市会沉没到大海里,高山会从海底耸起。
修觉长老(左)和智容法师于普照寺 (侨报记者林菁摄)
我们出来的目的是要把佛法推广到西方国家来,把中国传统文化传播过来,让众生从迷信中醒悟过来,变成真心。
我们在这里聊天都是妄心,不是真心,你要找到你妈妈生你之前的你——那个你,从没生过,也从没死过。
人生是来受报应的,人归为四种——报恩的、抱怨的、讨债的、还债的。夫妻不好是来讨债的,夫妻好的是来报恩的。我有个徒弟,来美国30年,开3个餐馆都关掉,老婆也弄丢了,他就是没有福报,老婆跟他离婚,说嫁给你倒霉鬼,这是因果,前生因不好,今生得果。
美国是基督教国家,我们要把佛教传过来是非常辛苦的。我们要站得住脚,要吃很多苦,我们在石头上栽花,还要让它开花、结果。
我们做到了,我们建这个庙,让这么多人来住,就是开花结果,明心见性。最终要明心见性——见到自己的心,见到佛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