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倍可亲(backchina.com)
随着唐纳德·特朗普(专题)在共和党内初选中所向披靡,他那喷枪一样的风格已经让一些评论家将他形容为现代版的墨索里尼,担心他会将上世纪30年代那样的危险政治之风带入美国。
特朗普被一些评论家形容为现代版的墨索里尼(图源:Reuters/VCG)
专栏作家Joshua Kurlantzick撰文指出,实际上,特朗普的崛起并不意味着法西斯主义的回归,他的政治风格也跟墨索里尼风马牛不相及。相反,特朗普是现代民主退步 大潮的一部分,这个潮流已经在发展中世界持续了十年,如今正在奔向美国和西欧。特朗普赖以崛起的大环境,可能更像2000年的泰国和2010年的土耳其, 而不是1933年的意大利或德国;特朗普的政治手段也更接近于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委内瑞拉前总统查韦斯或泰国前总理他信。
从许多南欧 国家开始民主化的20世纪70年代初,到2005年前后,民主浪潮似乎席卷全球。从1990年到2005年,全球选举制民主政体增加了近50%。然而,根 据监测民主状态的非营利组织“自由之家”(Freedom House)的数据,2015年,自由程度下降的国家数量连续第十年增加,是50年来最长的民主退化期。更重要的是,自由之家在其年度报告中指 出,2015年“自由程度(同比)下降的国家数量达到这10年来最高水平”。
在许多国家,民主的失败是因为当前这代领导人已被证明是民 选独裁者。上世纪20或30年代,佛朗哥的西班牙和墨索里尼的意大利等法西斯政权本质上是通过推翻现政权上台的,其手段要么是武力,要么是用卑鄙手段主导 某一次选举。与他们不同的是,当今的民选独裁者明白,定期举行投票对于他们在国内和国际上的合法性至关重要,即使这些投票并不完全自由。大选结束后,诸如 玻利维亚的莫拉莱斯、土耳其的埃尔多安、泰国的他信或者马来西亚总理纳吉布之类的领导人,敢于藐视一切体制—公正的司法、自由的媒体、宪法对权力的限制、 充满活力的私营部门等等,他们眼里只有选票。
在埃尔多安治下,土耳其政府已经封住了大多数批评性媒体的嘴;而在马来西亚,纳吉布政府已经摧毁了总检察长的独立性,用高度可疑的鸡奸罪名将反对派领导 人投进了监狱。特朗普在他的竞选之路上已经表现出类似的倾向。他总是夸耀自己的民调支持率和初选战果—很难想象墨索里尼会站在群众面前,不厌其烦地援引最 新民调数字来巩固他的合法性。但特朗普不屑于自由政治的其他方面,承诺将动用自己的总统权力,修改保护言论自由的法律,迫使大企业按照他的规矩制造产品, 并将发动贸易战,不惜违反美国历届总统签署的诸多国际协议。
媒体性质的变化也促进了这种民主倒退。通过让国内媒体屈从于自己的意 志,意大利前总理贝卢斯科尼、泰国的他信、匈牙利的欧尔班·维克托、马来西亚的纳吉布以及很多其他的民选独裁者大大提高了自己的声望。他们有的亲自收购媒 体(贝卢斯科尼),有的通过代理人收购媒体(他信);他们动用政治权力威吓媒体(他们全都这样),或者表现得谈笑风生,让媒体觉得自己必须要报道他们。尤 其是贝卢斯科尼,跟特朗普一样特别能言善道,报道他的新闻是如此让人亢奋,以至于很多意大利媒体最初都非常热烈地追随报道他在政坛的上升之路。研究公司 MediaQuant的分析显示,在这个初选季,特朗普得到的媒体报道数量是其他任何一位候选人的两倍还多。
当今的独裁者得益于蔑视民 主政治的中产阶级的崛起。曼谷的中产阶级市民曾经支持他信的铁腕风格;最近发表的《世界价值观调查》(World Values Survey)报告显示,美国人越来越认同这样一个理念:强势领导人不一定要买国会或选举的账。这一切似乎表明,中产阶级已经厌烦了自由政治。在美国,盖 洛普民调显示,公众对总统和最高法院的信任度降至有史以来最低,对国会的信任也接近历史低点。很大程度上,这是因为民主选举的政客们承诺了太多选举政治做 不到的事情,民选领导人都信誓旦旦地宣称能够近乎奇迹般地保证经济增长。
民主与经济增长挂钩?
在美国,民选政客们一 再犯下同样的错误,将民主与经济增长挂钩,其实并没有证据表明自由政治能在短期内产生更高的经济增长率。(长远而言,很多研究表明,民主政治对医疗卫生、 社会福利和人类发展更有好处。)许多领导人都曾进行这样的关联:远的包括冷战之后的东欧领导人,他们发誓政治自由会带来巨大的经济变革;近的则有比尔·克 林顿、乔治·W·布什和巴拉克·奥巴马等美国总统。而当中产阶级和工人阶级看到经济扩张在民主体制内停滞,或者经济增长伴随着收入不平等的不断扩大,他们 就开始猜想,专制领导者是否可能带来更高的增长。他们开始相信,独裁者可以打破政治僵局,或者可以采取限制移民(专题)之类的措施—他们盼望着这样的措施多多少少 会让自己得到更大的经济利益。
跟那些民选独裁者一样,特朗普借助了民主与短期增长之间错误关联所引发的愤怒。他比查韦斯之类的民选独裁 者更愿意拿移民和少数族裔当替罪羊。而且,他的言辞虽然充满愤怒,但并不带有极权主义气息,跟马来西亚的纳吉布或者意大利的贝卢斯科尼比较像—他们使用带 有种族主义色彩的激烈语言,但没有鼓励种族清洗和群起攻击少数族裔。
事实上,当今的民选独裁者都有灵活的意识形态,基本上取决于自己的 个性、政治生命和财富积累。他们希望国家对经济实施大范围的控制,但不是法西斯政府那种彻底的控制。当左倾民粹主义能够带来选票时,泰国的他信选择支持左 倾民粹主义;而当迎合商界能够让他得到政治支持时,他又发出亲商的言论。特朗普也一样,在贸易和医疗保健等一系列问题上是一条政治变色龙。
然而,他们不是墨索里尼并不意味着这些领导人无害。现代威权主义的蔓延会滋生出更多的独裁。就像上世纪90年代和21世纪初一些国家的民主发展会点燃邻国的民主之火一样,一个强权人物在一个国家的成功似乎会给其他国家的独裁者们壮胆。
贝卢斯科尼、他信、查韦斯以及纳吉布这样的民选独裁者往往也会导致他们国家的政治体制和经济状况远比自己上台时更加糟糕。在委内瑞拉,多年的中央集权经 济体制导致了国家预算不断膨胀和公司治理的不断弱化。该国经济正处于崩溃的边缘,基本食品只能定量供应。在贝卢斯科尼的治下,意大利经济已经停滞了十多 年,因为他的政府花了大量时间用于避免这位总理因为欺诈和其他指控而锒铛入狱。
与他们打破政治僵局的誓言相反,现代的独裁者们也严重破 坏了社会体制,可能需要很多年才能恢复元气。泰国十多年来街头争斗不断,包括司法体系在内,没有谁能够调解政治冲突。而选举后摧毁反对派的政治权术导致了 更大的对立,当选独裁者的对手们会竭尽所能推翻他们,甚至包括发动军事政变—他信在2006年、他的妹妹英拉在2014年就先后被军事政变赶下台。
在芝加哥(专题)的游行示威演变成暴力冲突之后,中国官方的《环球时报》3月中旬发表社评称,如今美国的选举也出现火药味十足的“群众斗群众”。“特朗普现象可 谓揭开了美国社会思想动荡的盖子,”文章说,“大选多数时候改变不了人们的命运,这已是美国人的经验,那还不如借这个机会出口气,于是支持特朗普的人越来 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