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倍可亲(backchina.com)
据中国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中国女性平均的首次生育年龄是25.9岁,在全球并不是最晚育的。但在中国的城市地区,近三分之一的女性选择在30岁~39岁生育第一个孩子。
文丨胡然
8月31日,《纽约(专题)时报》发表了一篇题为《越来越多中国单身女性前往国外冷冻卵子》的报道。文章中提到,上海一家与美国俄勒冈州某生育医疗合作机构最近三年的咨询和需求量的增长基本在百分之十到十五左右。由于中国法律禁止为未婚女性提供此类服务,已婚女性要想冻卵也不容易,不仅需要“三证”(身份证、生育证、结婚证),还要满足允许冻卵的其它指标(比如不孕不育),越来越多的中国女性只好将目光投向国外。
总部位于加利福尼亚州的HRC生育集团已经在中国10个城市开设办公室,找它们冻卵的中国女性大多30岁左右、教育和收入水平良好的“精英”女性——她们有足够开放的心态去主动寻求这类服务,同时也能够支付1.1万-1.6万美元的手术费用以及每年450-600美元的储存费。
出现这样的热潮似乎并不意外,毕竟“大龄单身女性”较多的娱乐圈中已经有不少勇敢踏出这一步,李嘉欣、林志玲等,已经被曝光冻卵。去年“文艺女神”、41岁的徐静蕾公开自己在39岁时就已冷冻9颗卵子,并称冻卵是这世界上“唯一的后悔药”。
冻卵概念虽然流行,但它的技术成熟度却还不是那么让人放心。
2013年8月在《生育与不育》杂志刊登的一项研究结果表明,30岁及以上女性的冷冻卵子存活率不足25%。 复旦大学附属妇产科医院上海集爱遗传与不育诊疗中心副所长、主任医师孙晓溪教授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曾指出,冻卵先要取卵,取卵先要促排卵,这其中要经历多种风险。比如,促排卵药物易使多卵泡发育,导致女性卵巢过度刺激,引发腹水、胸水,严重者需住院治疗。
虽然取卵手术是一个“微创”的小手术,但是也会有出血、感染的可能性,也可能伤害卵巢功能,危害女性健康。《纽约时报》的报道中,一名去美国冻卵的女性发生了罕见的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症状,之后的5天中,由于腹水的缘故,她的肚子“看起来像是一个怀孕8个月的孕妇”。
那么,为什么我们还如此关注“冻卵”?因为对于二三十岁的中国新女性而言,生育问题太让人焦虑了。
在普遍的教育年限增加、生活成本升高、女性意识觉醒的年代,中国的精英女性要面对养育子女心理、物质和生理的三重考验。因此,靠冻卵技术推迟生育年龄似乎成了看上去不靠谱、但又唯一具有实践意义的选择了。
【“精养”理念带来的心理与经济压力】
中国计划生育政策实施以来,“少生优生”概念已经深入人心。而随着中国女性受教育水平的大幅提升,这一理念在高知女性中更加深刻地展现出影响力。不少调研也表明,女性学历水平与其理想子女数成反比。
资料来自《中国人口生育意愿变迁:1980—2011》
2010年,女性在全国研究生中的比例第一次超过了男性,达到50.36%。越来越多的高知女性意味着越来越“精进”的养孩理念——“生孩”只是第一步,“养孩”才是重头戏。这就要求家长首先要心智成熟,要有足够时间陪伴孩子;注重孩子的生活质量,给他爱和尊重;还需殚精竭虑地为他的未来做好规划——这是养孩子的“心理成本”。
这种“精养”理念在生活资源紧张的大城市会带来巨大的经济负担:网上曾流传一份《中国十大城市养孩子成本排行》,北京以276万元高居榜首。随便上网一搜就能看见很多家长晒自己的“养娃成本。”
上图摘自新浪博客《在北京养一个孩子的费用》,可以看到她给9岁的女儿安排了各种课程和玩耍项目。算下来,一年的养娃成本约12万。
【因为养孩子而沉默的“事业成本”】
2013年,某母婴网站所做的调查显示,“事业前景”是影响中国妈妈生孩子的最大因素,占42%。
来源:pcbaby.com
根据世界银行数据,中国女性的劳动参与率是64%(2013年),算是一个比较高的数值,甚至比美国的56%还高。但这并不是说中国女性的职场人生就比较容易,实际上中国劳动力市场对女性生育的排斥并不罕见,因为社会公共托幼服务并不健全,女性在职场的生育政策保障并不完善,企业雇佣女性员工的成本也比较大。
退一步讲,就算企业能够无差别地雇佣女员工。但生育过程中女性必定会从工作岗位消失一阵子,即便企业为女性保留了原来的工作岗位和薪资,但这几个月的“缺席”对她的事业或多或少都会有影响。
“当雇员”已经是比较简单的情况,对于想要自己创业的女性而言,生育所带来的强制性“事业中断”期是必须考虑的成本——因为不论商业如何发达,孕育生命的功能仍然很难让人代劳。
【“黄金十年”让中国女性丧失了人生掌控权】
某种意义上讲,中国女性是幸运的。新中国建立后所推行的“男女平等”虽然只是很肤浅地把男女同质化了,但它无疑迅速推动了中国女性的职业发展——推动或者说强迫中国女性实现经济独立、男女平等。
在这个过程中,女性自我意识也不断觉醒。她们在生活、事业、婚恋问题上都有了自主权。她们既能掌握自己的身体、也能掌握自己的心灵。
但是,“我的子宫谁做主”这一终极问题仍然无解——虽然女性可以确定它不属于国家、也不属于婆家、也不属于父母、甚至连配偶也有“建议权”,但它仍然受到一大因素的干扰:时间。
“再不生就老了”“女性黄金生育年龄只有10年”“卵子质量35岁之后就会明显变差”这样的论调不绝于耳,但是无论多么强势的女性都无法推翻它,因为那是科学。
于是,一个原本觉得自己有“绝对人生掌控力”的女性突然丧了气:她失去了生活的节奏。她发现,只要她还决定要小孩,她就需要在人生的“黄金十年”里尽快解决前面提到的问题:心智要准备好、物质基础要准备好、职业规划要准备好。
等到二十七八岁,她突然发现原来她和男人并不完全“同质”,她必须比他早一些成熟,因为她没法像他一样40岁再考虑要不要孩子,她如果想要,就得在“黄金10年。”
她焦虑,无比焦虑。
直到有一天,她听到徐静蕾介绍了“世界上唯一的后悔药”,顿时兴趣大增。
中秋将至,她要陪先生回家。又要面对生孩子的问题了,可这次她淡然了许多,她想好了,如果被问到,她就说:
“生肯定是要生,但现在心理和物质条件都还不具备,我们已经在考虑30岁前是否要冻个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