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右翼的哀伤:他们插了队 还转头骂我们是红脖

美国右翼的哀伤:他们插了队 还转头骂我们是红脖

来源:倍可亲(backchina.com)

  

美国右翼的哀伤:他们插了队 还转头骂我们是红脖

  阿利·拉塞尔·霍克希尔德

  任教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UC Berkeley)的社会学荣休教授阿利·拉塞尔·霍克希尔德(Arlie Russell Horchschild)于今年九月份出版了她的新书《本土的陌生人:美国右翼的愤怒和哀伤》(Strangers in Their Own Land: Anger and Mourning on the American Right),这本书目前已经成为了美国国家图书奖的候选书籍。五年前的霍克希尔德感到美国右翼势力正在不断崛起,而她却活在自己的空间当中:不仅是地理意义上的隔绝,还是电子信息上的隔绝、媒体宣传上的隔绝。她决定要真正接触那些持右翼观点的民众。

     右翼民众在哪里?她发现在2012年的美国总统大选当中,南部的路易斯安那州只有16%的选民把票投给了奥巴马。她决定,这就是她要去的地方。她把自己的政治态度放在一边,在五年间访谈了60个人,其中有40个都是积极的茶党分子(茶党是一场推进右翼保守观点的政治运动)。霍克希尔德说,她想要爬过那座阻隔了她与这些右翼民众之间互相理解的墙,去听听他们究竟是怎样看待这个社会的,他们觉得他们过得怎么样?今年9月这本书刚出版之际,恰逢第一次总统大选电视辩论刚刚结束,霍克希尔德于接受了Democracy Now!的采访,澎湃新闻摘选编译了访谈中霍克希尔德对美国被忽视的右翼的观察。

  “他们在‘美国梦’的队伍中插队,还转过头骂我们是红脖子”

  霍克希尔德在研究过程中发现,这些人对于政府所做的一切事情都非常不满。为什么呢?她发现,民众们在事实和判断之外,还有内心感受(the deep story)。这种感受在社会经济地位上体现得最明显。

  

美国右翼的哀伤:他们插了队 还转头骂我们是红脖

  唐纳德·特朗普(专题)

  路易斯安那州的人们感到自己就像在朝圣:朝圣者的队伍是通向他们心目中的美国梦的。他们极其艰辛地劳动:他们很多都是工厂里的工人,在那些石油化工厂里安装、管理那些输送管道。他们觉得他们应该得到一点回报了。但是队伍却根本没有向前移动。他们中的许多人发现,20年了,他们还没有涨过工资,家里人人都在工作,还要加班,银行那里还要还贷,一切都没有变化。

  接着他们发现有人插队。谁在插队?那些在平权运动中受益的人们,比如女性,她们现在进入到了过去被男性占据的领域里了;比如黑人,他们现在开始从事过去全都是白人从事的工作了。还有难民,还有移民(专题),全都进来了。现在他们发现朝圣的队伍变得更长了,他们的位置反而越来越靠后了。总统奥巴马应该以公正的态度监督这一切,但现在他不断招呼着这些人继续插队。奥巴马是不是也是个插队者?他怎么进的哈佛,怎么进的哥伦比亚?他还是单亲家庭的,他哪来的钱?

  那些插队的人还转过头来骂他们:你们这些红脖子。在人口统计数字上,他们的比例越来越低。他们觉得,他们自己成为了自己土地上的陌生人。政府只是个不断将他们边缘化的机器——“我们现在需要一个新总统了。”

  “我们不喜欢特朗普,可是我们是被希拉里放弃的‘一帮讨厌的人’”

  在霍克希尔德的访谈对象中,有一个人经历了一件悲剧性的事情:他来自Bayou Corne,路易斯安那州南部的一个小镇。2012年6月,镇里的人们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小镇的地面经常会发生震动,许多气味难闻的气泡从地里冒了出来。8月3日,政府正式下令人们必须立即撤离这个小镇。调查发现,石油公司Texas Brine的打井活动使得小镇地下的盐丘破裂。在人们撤离之后没多久,镇中出现了一个污水坑,之后这个坑越来越大,如今已经使得37亩土地变成了毒地。

  

美国右翼的哀伤:他们插了队 还转头骂我们是红脖

  希拉里·克林顿

  这个人当然对这家石油公司很不满,但他同样对政府没能管控好这家公司而感到愤怒。政府其实完全被这些庞大的公司所控制,想尽一切办法给予这些公司好处,让它们到自己的州里来,给这些公司打通各种经营渠道。政府甚至会支付给它们“激励性”的好处。这些公司也给人们带来了一些新工作,因此人们认为公司是好的。问题在于政府,政府既不给人们提供什么公共服务,还不能好好管控这些公司。那么,为什么还要给这种不认真履行职责的政府交税呢?还不如拿回来一点税,反正政府也不做事。

  事实上,历史学家们常常把南部地区的石油化工公司比作一个新的种植园体系。这就创造了一个极其小的精英上层——过去是种植园主,现在是这些大公司里的商人、一个非常庞大的工人底层,以及一个几乎不存在的中产阶级。在种植园主之外的贫困白人完全被忽视了。到了60年代,许多群体开始进入中产阶级,那些穷苦的女性、黑人、移民们,这些人不断地叫苦,最后通过60年代的民权运动,终于被那个属于北方的、占据道德高地的政府带入了中产。但是路易斯安那州的这些人不愿意叫苦,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贫穷”的,因此始终得不到关注。

  希拉里曾经在今年的竞选中公开声称特朗普有一半的支持者是“一帮讨厌的人”,这进一步加强了人们的印象:民主党候选人只是“他们的总统”,会帮助黑人、帮助女性、帮助移民,却不帮助贫困白人。他们并不喜欢特朗普,但是他们深切地感到,民主党遗弃了他们。霍克希尔德对于希拉里这一用词感到震惊。她说,当时她就想告诉希拉里:“快跟我来路易斯安那州看看吧,了解一下这里真实的人。”而同时,人们更能认同特朗普:至少,他们也希望自己成为像他一样的富翁,希望他能把自己带出这个待他们如陌生人的土地。

  “我们是弱者,我们不是‘种族主义者’”

  路易斯安那州的人们也清楚,特朗普的丑闻多到可以出整整一期电视节目:侮辱女性——公开攻击前环球小姐艾莉茜娅·马查多(Alicia Machado);种族歧视——在臭名昭著的3K党领袖大卫·杜克(David Duke)宣布支持他的时候,没能及时表示不接受支持,等等。但是人们对这些的理解是不一样的。

  在第一次大选电视辩论上,特朗普一共打断了希拉里29次。在路易斯安那州的人看来,这不是缺乏尊重的表现,而是具有统治力的表现。他们内心感受的自我(the deep story self)是,他们其实是弱者,他们需要帮助,但是出于脸面,他们不愿意承认,不愿意叫苦。这是一个具有统治力的总统候选人,他不断侮辱女性、黑人、移民,贬低他们,使他们自己不再感到孱弱,这一点使得特朗普对他们产生了吸引力。

  

美国右翼的哀伤:他们插了队 还转头骂我们是红脖

  霍克希尔德发现,路易斯安那州的人们对种族主义的理解很简单。种族主义就是人们内心产生对黑人的怨恨的时候,或者出口骂人“黑·鬼”(N开头的单词)的时候。他们不做这样的事情,所以他们不认为自己是“种族主义者”。至于一个人的种族因素是不是关系到他能在各地的特朗普大厦(Trump Towers)里找到一间公寓,他们不关心。他们也觉得他们不需要大卫·杜克,所以他们更认为自己不是种族主义者了。他们并不是以一种结构的方式理解种族主义的,然而他们却到处被人叫做种族主义者,为此他们感到自己被侮辱了。

  关键的问题是,人们看到的是黑人通过政府支持插了他们的队伍。特朗普最终确实表示他不接受大卫·杜克的支持,但是他用的语言让人感到他是被迫的:“我不接受,行了吧?”对于那些内心感受中觉得黑人才是我们的问题的人来说,特朗普这样说,是很有吸引力的。

  比起给他们贴上种族主义的标签,更应该去寻找共识

  霍克希尔德始终强调,她在这本书中要达到的目的是要在看似分裂的两派人当中找到共同语言。希拉里已经放弃了路易斯安那州这些人,已经把他们称作为“一帮讨厌的人”,但是霍克希尔德拒绝放弃他们。在一些观点上,她认为二者可以找到共识。

  霍克希尔德曾经在新奥尔良的一场讲座中谈论了她这本新书,书中一位被访人,Mike Schaff,就坐在下面听讲。他听完被这次讲座感动了,之后找到霍克希尔德,希望能够进一步了解种族主义。霍克希尔德认为这样的讨论正是我们需要的,而不是简单给人贴上种族主义者的标签——他们并不真的理解种族主义。由此可见,在有关种族主义观点的问题上,是可以有共识的。

  另外,霍克希尔德还认为,即使是在思考方式上,也能找到共识。霍克希尔德曾经向那位来自Bayou Corne的访谈对象解释,像Texas Brine这些公司是如何迫使政府做恶人,从而使人们将憎恨从公司头上转移到政府头上的。这位访谈对象点头表示赞同。实际上,尽管民主党桑德斯的政策并不实际,路易斯安那州的人却对他很有好感。他们只是觉得,希拉里不能代表他们。因此,积极的共识显然是存在的。

  霍克希尔德觉得,我们不能只看到右翼的愤怒,还要看到他们的哀伤,他们失去的身份、失去的生活。他们成了自己土地上的陌生人。我们绝不能直接放弃他们,尽管弥合两者之间的裂痕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是,我们必须要保持开放的态度,真正去了解右翼真实的声音和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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