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11-06 02:22:06
移民感受:把思念装进背包里行走
移民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我们不可避免或多或少地都会经历一些文化休克,如同植物被移植一样,对于新的环境,总是会有一些挣扎才能适应。对于原乡的思念,因为隔得远而无法触摸和品味。
在这种时候,当熟悉的食物出现,当口腹得到一定的满足,精神上的痛苦才可以暂时停止纠缠。也许就是这个缘故,几乎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有中餐馆,虽然有些为了生意的考虑,变成被西化了的菜谱,然而饺子到底是饺子,而馅饼也没有被改良成披萨,而中国超市的越加增多,食品的种类越加中国化,也使得那些寻找乡情的人们有了更广大的基础和空间来操练。
因为自己是移民的缘故,我的眼睛向来停留在中餐馆的匾额上,却忽略了作为多元文化的加拿大,其实它的饮食文化也同样是多元化。可是当我回到中国的时候,当我游进了中国人的汪洋大海中,我才发现,这几年来,不仅长期在中国定居的外国人在增多,就连那种纯粹为居住在中国的外国人服务的饮食行业也在增多,更为有趣的是,这开餐馆的并不都是外国人,当然他们也不是普通的中国人。
那天朋友决定带我们去看长城,不是我熟悉的八达岭,而是外国人喜欢的慕田峪。八达岭是国人很熟悉的一个景点,旅游团带游客多半是去那里,因此到了旅游旺季,岭上人满为患,想找个拍照的地方都很难,因为没有人喜欢在一群人中去寻找自己被淹没了的面孔。
然而慕田峪是不同的,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游人并不多,顺着山间新修的小路拾级而上,林间的小风徐徐吹来,鸟儿在清幽的环境里,歌儿唱得委婉动听,四处都很安静,实在是一个超出我预想很多的好景点。
就慕田峪本身带来的喜悦不足以让我称奇,因为这归根结底还是中国式的,让我震撼的是慕田峪脚下一座叫小园的餐厅,这是一家由一对美国夫妻开的餐馆,丈夫是美国人,妻子则是会讲中文和英文的华裔。这里的服务员全部会说英文,而到这里来吃饭的,不是纯粹的外国游客,就是由中国人陪同的外国同事或老板。
菜单上提供的是如假包换的炸鸡,薯条,三明治,生菜沙拉等北美街边小店常提供的食物,看着全英文的菜单,用英语和服务员交谈,到最后品尝在国外吃惯的口味,经历了文化休克的儿子第一次有了回家的感觉,他的乡愁得到了满足,虽然那不是我所期待的。
不过由此可以想象,那些不远万里到中国短期工作,旅游或定居的西方人,在经历了对异国他乡从惊喜的蜜月期,到文化休克后的沮丧期后,终于得以用熟悉的食物来唤起一些近家的喜悦,那颗不平静的心,此刻该是多么满足了。
如果恋家的人把小园当作离家的一个小小的慰籍的话,那么北京的大董烤鸭店则是一个把本土食物国际化的最好范本,而且是一个贯穿了东西方文化的,成功的典范。
今天的大董烤鸭店,不仅取代了传统名店全聚得,成为外国人趋之若□的一个名餐馆,同时也是许多国人倾慕的地方,在餐馆的转角处,在委婉的屏风前,你都会有随时遇到名主持,名演员的可能。美食已不再是唯一的目的,优雅的布置,设计精巧中国的菜单和碟中食物的摆放,让食客对烤鸭的经历变成了全方位的美的享受。
对于大多数西方人来说,如情人节这样的日子,在外面吃,已经不仅仅是为了果腹,更多的是吃的一种氛围,一种情调,所以食物固然要精美,然而陈设则更要浪漫,而为此所负的额外费用,则早已经包括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大董显然深谙食客的这种心理,它上的每一碟小菜,其装盘的技巧都可圈可点,用什么样的容器,以什么样的角度摆放,用什么样的点缀去完善,很显然是花了一番心思,据说店主为此还特意到国外去学习并消化吸收。
菜的味道的确好,一个简单的豌豆苗都吃得出厨师不一般的心意,然而价格也是十分昂贵的,所以两筷子就吃完的小菜要40块,一小块切片的盐水鹅肝则要200元,实在不是普通中国人日常所能消费得起的,也无怪乎到此吃饭的不是外国人,就是有钱的中国人,同小园走的是一样的路子。
去大董烤鸭店,重头吃得还是烤鸭,鸭皮极酥,用白糖蘸了,入口即化,鸭肉嫩而鲜美,吃的烤鸭不少,如大董那般的水平,还真不容易吃到,就连配的酱,葱等用来卷在薄饼里同片好的鸭肉同吃的配料,也是切的非常仔细,刀功自不必说,选的料绝对新鲜,让人不知不觉地就吃了许多。
餐桌中间的灯光调得刚刚好,既不用担心也许不雅的吃相被赤裸裸地暴露在对方面前,也不用担心看不清整张桌子的食物,除了美丽的服务员有点店大因此怠慢之外,大董实在没有多少让人挑剔的地方,不过身材样貌具佳的服务员,就算了拖延了上菜,她们的态度还是无多少可指责地敷衍得很好,一味地回答你好好好,马上就来,虽然马下也没有来,比如那个同样味道没得说的鸭架汤,就是姗姗来得太迟。
在飞速发展的今天的中国,在不逊于任何国际大都市的北京上海,要想寻找如小园一样地道的西餐馆,将会同步入麟次接彼的麦当劳,肯德鸡一样容易,那些把对家乡的思念装在背包里一路行走的异乡人,也会随着国际化大都市的日益增多而减轻行囊的重量,把思念带走不难。而象大董那样把异乡人的胃留下才更难,更大有可为。那些当初决定迁居并最终定居的异乡人,也更应该有把行囊倒空的勇气,给新文化更多容纳的空间,这看似简单的饮食文化休克,也许正是我们背包里最重的一部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