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深秋的生活细节

2009-11-16 03:22:29

加拿大深秋的生活细节

移民一久,落地生根,便把自己生活的这片异国他乡称之为家,日子不再是访者的新鲜和好奇,周围变得亲切熟悉起来,日子如流水一般,悄无声息从我们的指间漏走,一日,一月,一年。

秋风一起,秋叶遍地,行走在多伦多的街头,总有那么一些街上的日常风景提醒我们,一些日子,近了,到了,又走了。

先是满城的食品超市肉食冰柜货架上,摆满了大小各异的火鸡,仿佛是突然冒出来的,就知道加拿大比美国人提前过的感恩节(Thanksgiving Day),将要如约而至。

北美感恩节的来历相当繁杂,既有北美原住民本来庆贺秋收的传统,也有后来者欧洲移民先驱的怀乡之情,更有人类同胞在严酷自然中,彼此相扶相持的美丽历史,但说到底,感的其实还是大自然秋天丰收的恩。

其实地球之上,所有处在农业社会的人类社区,哪有不庆贺秋天收获季节的?想一想中国的中秋节,古人的月亮崇拜拜月遗迹之余,以及那个非常血腥残酷的民间传说“杀鞑子”之外,其实就是我们中国人自己对秋收的庆典。

各家各户感恩节的家居团圆火鸡宴,余韵袅袅还没有完全消散,加拿大大城小镇的食品超市蔬菜货架上,又该摆满了形形色色的南瓜了,仿佛是突然冒出来的满城南瓜一现,大大小小的孩子们,总算一年有那么一天,可以调皮捣蛋无大无小了:装神弄鬼的万圣节(Halloween),又该如约而至了。

万圣节的南瓜,在加拿大的主妇们手中,当然可以心灵手巧地用来做出不同种类的万圣节美食,比如“南瓜派”,也就是用南瓜做馅的一种馅饼。但家家户户从食品超市搬回家的南瓜,估计百分之九十以上,最后的归宿都不是落入人口,而是有机垃圾的回收桶。在万圣节南瓜身上大显身手的,恐怕不是心灵手巧的家庭主妇,而是孩子们和孩子他爸。

加拿大万圣节习俗之一,就是用南瓜雕刻图案,内边放上蜡烛,制作外号叫“杰克”的南瓜灯。家家户户门口摆放的南瓜灯,鬼脸也好,笑脸也好,构思的精巧,制作的精致,都是显示家户大小主人水平高低的好时机,能拿出几盏让人叫好的南瓜灯显摆显摆,还真是一件值得大小爷们炫耀的事儿,要不就是老爸的指导有方,要不就是小家伙动手能力强。

四周邻居领着打扮得稀奇古怪的孩子,到处去“不招待就捣蛋(Trick or treat)”讨糖,敲门之前见识的,就是这些摆放在房子门口的南瓜灯,大家都比着呢。

不过,一旦身临万圣节其境,就知道南瓜馅饼,南瓜灯,甚至成群结队出格出色的小孩子讨糖,其实都很不足以描绘万圣节的节日盛况。万圣节的另外一个翻译译名,叫鬼节,满大街的假装墓地,大街小巷的骷髅,布满蜘蛛网的妖精洞,这才是鬼节的街景盛况。

如果说,感恩节的火鸡,万圣节的南瓜,是加拿大民众民间的生活细节,随之而来的一个生活细节,大城小镇大街小巷,多数民众佩戴“小红花”的这个节日,就非常之“官方”了。

每年的11月11日是加拿大的纪念日(Remembrance Day),源于1918年11月11日第一次世界大战正式停战协定的签订。政府在当日要举行各种纪念活动,祭奠和缅怀那些为了保卫自由而战死的军人。今日我们享有的和平,正是他们当年浴血奋战而来。

让我非常入迷的是,在一个非常官方的节日,加拿大普通民众的所作所为,自觉自愿,在胸前佩带一朵小红罂粟花,自发缅怀先烈,这个加拿大生活的细节背后,发人深省,深具人文价值。

有一层的社会学意义的价值是,哪怕是在一个价值多元的社会,比如多元文化的首倡者加拿大,其实也还是会有一个“主流价值观”(mainstream values),某些时候,这样的主流价值观,可能会演化为西方主导的文化霸权,但不得不承认,更多的时候,这样的主流价值观,体现了一种全人类共同的普世价值。

另外一层的社会学意义,中文的表达是,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英文的表达是,Role Model。加拿大的“党和国家领导人”,自然也得领引加拿大民众的小红花潮流,早早将小红花,别在衣襟上。比如正在加拿大访问的查尔斯王子,衣襟上别了两朵小红花,安省省长,多伦多市长,在墨西哥聆听多伦多获得泛美运动会主办权的喜讯,也赫赫然,衣襟上别一朵鲜艳的小红花。

其实,普通民众最先留意到的小红花,并不是在这些政客领袖的衣襟上,而是在那些口若悬河是电视新闻播报员身上。媒体公众人物的巨大影响力,由此可见一斑。

还有一层社会学意义,就是华裔加拿大人身临其境之后,感受到的“同伴压力”(Peer Pressure)。凡此种种,很多时候,都是需要面对“大家都这样,我怎么能那样”的压力。小红花戴还是不戴,理论上是个人选择,也是个人的自由和人权。你不戴,加拿大没人会指着你的鼻子说你不爱国,但大街小巷,大家都佩戴一朵小红花,你的格格不入,往往昭示了你的旁观者外人的身份。

在加拿大军医诗人John McCrae歌颂战场罂粟花诗歌的激励下,一位美国女性Moina Michael,开始佩带罂粟花,来缅怀祭奠那些为自由捐躯的战士。她还出售罂粟花,把所得钱用于帮助那些伤残的退伍老兵。1920年,也是一位女性,远在法国的E. Guerin,出售手工制的罂粟花,集资用于帮助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儿童孤儿。

正是在这些民间民众自发的祭奠活动感召之下,官方开始和民间良性互动,英国一战时期的司令官Douglas Haig,鼓励用出售纸罂粟花来资助退伍军人。这样的拥军传统,沿袭至今。

最后介绍的一个加拿大生活细节中的细节:有一年,将小红花原本约定俗成的黑色花芯变成深绿色,以应对小红花募捐的日渐减少。当满街民众胸前都是新款的绿色花芯小红花,要是某人戴一朵黑色花芯的,众人便知道这是过往捐款保存至今的老花旧花。为了节约一块两块加币的小红花捐款,你还好意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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