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说一说在加拿大移民监里的故事

2010-10-27 02:20:58  来源网站:北美中文网

和平再次回到加拿大的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参加入籍考试。而考完试后,他又突然临时决定在朋友家等待结果。十多天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但如何打发这300多个小时,却让和平颇费心思。朋友白天去上班,总不能一个人守着一个空房子傻等吧,这样也不符合和平不甘寂寞的个性。对,去政府举办的免费英文补习班(ESL)里消磨时间,多少能学点东西,总比蹉跎了岁月好吧,和平这样想,也这样决定了。

他去社区办了一个免费英语三级水平课程的听课卡,第二天一早就去了朋友家附近的一所英文学校。由于对路程估算不够精准,所以到那儿时,和平还是迟到了十分钟左右。教室里的虽然只有二十几个学生,却几乎包含了世界上所有种族和各种肤色的人,让人觉得有点像联合国里面的议事庭。他们带着各自母语的发音让和平觉得怪怪的,也有些滑稽,但每个人都很认真,很投入。和平最害怕看到别人一本正经的样子,每每遇到这样的情况他都几乎不能自己,就像小时候在祭奠毛主席的吊唁厅里,他看到平时淘气的同学们都低着头,很严肃,很伤心的样子时,就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这让他很难过,如果被别人看见报告给领导,再上纲上线,还不把他当成反革命抓起来才怪呢。

和平冲着漂亮的女老师点了一下头,用英语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就找了个没人的对方坐了下来。心里想,起码的礼貌还是要讲的,谁让咱来自礼仪之邦呢,自己丢脸可以,但国家的脸不能丢。

他快速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终于发现了两个和他肤色一致的女士,心灵上或多或少的有了一点安慰和归属感,是亚洲人就好。同种,文化也接近,如果她们再是同胞那就真是锦上添花了。不知为什么出国以后,他突然觉得国人都很亲,即便有时也会发生一些小小的不愉快,那也是自家兄弟姐妹之间的矫情,他从不放在心上,尤其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课堂上讲的内容对他来说有些简单,这让他多少感到有些无聊,而气氛却有点像延安时期的抗大,一群年龄不一的男男女女们围坐在一起认真地学习讨论识字课本里的内容。但老师真的很好,他觉得在这个地大物博的国家里,人人都像雷锋,给他的都是春天般的温暖,他喜欢待在这样的地方,就像躺在草坪里享受阳光的抚摸一样惬意无比。平日里在商场上那些勾心斗角的事,真是让他烦得想逃,就像那个落跑的新娘一样,光着脚丫也要逃。但他常常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难得像现在这样无事一身轻地放松自己,真得要好好地把握呢。

一堂课就这么在他的胡思乱想中过去了,他走出教室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正好和一个黄肤色,且面容姣好的女士走了个对面,他友好的冲她点了一下头,对方也礼貌的回了礼。本想问一问她是不是中国人,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他总是这样,见了生面孔心里就有些发怵。他这一代人几乎都被时代的重手在心里上了把锁,永远都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更不用说和异性打交道了。他们往往心里也想如何如何,但总是在落实到具体行动上时,又临时开了小差。

回到坐位上,他坐在那里有些傻傻的。因为是第一天来,他和其他的人都不熟悉,只好做一个旁观者。看着三三两两交谈着的人群,心中突然生出些许的失落感和一时不知如何融入其中的困惑。

“你是中国人吗?”

突然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女士开口说出了一句国语,这让他多少有点尴尬的处境有了些许的改善。

“是啊!” 和平有点不知所措,但更多的还是开心,终于可以有人说说话了,他看着她的脸回答。

“刚刚出去的那个女的也是中国人,你坐到我们跟前来吧。”

她友好的向他伸出了橄揽枝,他也别不知好歹,于是和平拿起自己的东西就坐到她旁边的空位子上去了。

“你来多久了,还是新移民?” 她的话匣子打开了,开始像个移民官似的问他一些很私人的问题,他一边回答着,一边想,她可真是个自来熟啊。

“噢,我叫Ann,她叫Lisa。” 她指着刚刚走进来的另一位女士对他说。他看了一眼那个叫Lisa的女人,三十岁左右,白皙的皮肤,光滑润泽,且气质典雅淡定。

“你好,我是和平。”他招招手,表示友好。

“你好,我还当你是韩国人呢。” Lisa灿烂地笑着,同时又扮了鬼脸,一对酒窝像两朵花一样绽放在她的脸上。

他又回过头来对Ann说:“你的英文很好,你在国内是学文科的吧?”

“你这人还蛮聪明的嘛!来,奖励你一个苹果。” Ann随手把一个苹果连同包装袋一起扔给了他。

“呵呵,我怎么找到了一种家的感觉?”和平不无调侃地说。

“你这分明是占人家便宜吗。” Lisa忍不住接过话头儿,

“没有,绝对没有,不过很开心,在这里我再一次感受到魏魏的那句话名言,[谁是最可爱的人]了。” 他贫了一句。

这时,老师进来了,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这堂课,老师共提问了和平两次。他感到有些不适应,每次都是脸红到脖子,还有些语无伦次。在国内大学毕业后,和平就平步青云,后来下海做生意也是风声水起,一帆风顺。平时和别人交往时,他总喜欢说上句,而不习惯被人提问。少年得志让他在许多方面都缺乏一种男人应有的成熟,心地单纯的有时就像个任性的大男孩。

Lisa 埋头翻看着桌子上的讲义,仿佛事不关己,而Ann则在一旁偷偷的坏笑。

下课以后,他马上逃出教室,他不想再被两个女人(幸亏不是三个,否则又是一台戏)揶揄调侃一番。

“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吗? ”他一点也没有察觉Ann是什么时候站在他背后的。

“是啊,你呢?” 和平慌乱地答到。

“我和LG都在加拿大。 对了Lisa 的老公在国内,她和她5岁的儿子住在这里。”

“加拿大的冬天还是这么冷啊!”

和平望着窗外若有所思的说。他不想再聊前面的话题,因为再聊下去他觉得不够礼貌,也没有必要。十天以后他就要离开此地回美国去了,所以他也不想与这里的人有太深入的交往。

“你是新移民吧? 你一定还没有找到工作,不然你不会来这里上课,我说的没错吧?”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女人才有的同情韵味,让长相普通的她,出现了短暂的美丽。她是个善良的女人,尽管有点蠢,但她绝对是那种让你即使在最孤独的时候,也不想与之有任何暧昧关系的女人。

他淡淡地笑了一下,算是做了回答。的确,他心里的话像大坝中蓄满的水,想找个地方宣泄出来,但这个人一定是懂他的人,显然不是面前这个总是自以为是的小个子女人。他自己是个开朗的人,但在他的心里更喜欢那种文静,有点弱不禁风的小资女人。

“走吧,该上课了。” 说完他就自顾自的回到了教室里。

放学后,他独自快步向朋友家的方向走去,他不想当她们开着车从他身边呼啸驶过时,再生出什么同情来。他不需要这些,他只想打发寂寞和无聊,把今天的日子在心里像撕扯下来的挂历一样扔掉。

多少年没这样走路了,一身热腾腾的汗水和血液涌上头来的感觉。人生真是无常,今天你在温暖的房子里惬意,甚至有点侥幸地看着路上淋雨的行人,明天你可能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个。。。。。。。。。。

无论什么样的人,伟大或者卑微,富有抑或贫穷,都是在痛苦和快乐的反复交替中度过一生的。而有些所谓的伟人,富人承受的精神和肉体上的折磨和苦难比常人多得不知有多少,此时他应该庆幸自己只是个凡人。

和平回到朋友家,就主动帮女主人做饭,反正也是闲着无聊,做点事情时间会跑得快些。今天的主菜是小鸡粉条炖蘑菇,这种地道的东北菜,就是因为太地道了(百姓餐桌上的家常饭),他在家乡却从没有吃过,也许是因为父母都是南方人的缘故。以后他又试着在自己家里做过多次,可就是做不出朋友老婆做的味道来。这就好像做实验,同样的原料,而每个人做出来的结果却总是不一样。

第二天Ann没有来上课,和平与Lisa被分到一个小组里讨论老师给出来的题目。课间休息时,Lisa给和平削了一个苹果,他心里有些感动,他猜想她每天饭后都有吃水果的习惯,怎么还忍心去吃她仅有的一个苹果,再说他从小就认为吃独食是可耻的。Lisa看他客气,就解释说她今天肚子痛,不想吃凉东西,所以让他捡了个便宜。但和平心里明白她的用意,他又是那种心肠极软的男人,于是他就从Lisa的手中接过那支已经削好的苹果,边聊天儿边吃了下去。这件事情虽小,却一下子让和平那颗孤独寂寞的心温暖了许多。

课间休息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出去,和平一直在给Lisa讲他经历中的一些趣事,Lisa听得很认真,还常常笑出声来,本来就美丽的脸上此刻更是灿烂如花。高兴时她还下意识的用手拍打着和平的双腿,他们完全就像两个亲密无间的老友,竟然没有一点生疏的感觉,这一切都让和平变得快乐起来,这种久违了的温情,真诚和信任对他来是说真是来得太及时了,就像寒冬里的太阳一样把他的身心照得暖洋洋的。寂寞久了的人内心往往比一般人更加脆弱和敏感,他们很容易和陌生人亲近起来,哪怕是一点温情都能融化他们心中的坚冰,使感情迅速升温,更何况在和平与Lisa之间还有一种彼此都能感觉得到的他乡遇到知己的感动呢!

放学后,Lisa 特意走过来对他说了句:“哪天去我家玩好吗?”

“看看再说吧!”

和平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他对别人突如其来的善意,总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明明心里是接受了的,嘴里却不知道如何表达。

在回朋友家的路上,和平的眼前不时的晃动着Lisa的那双干净的眼睛。晚上他早早地就上床休息了,他是想一个人再和Lisa说说话。他这辈子遇到过无数的女人,但像Lisa那样善解人意的人却为数不多。一个男人活在世上除了事业和理想外,女人也是男人一生中不可缺少的精彩一笔,有时男人们恰恰忽略了这一点,只想着凭借一个人的伟大去打拼世界,到后来这个男人的心里一定会像结了冰似的冷。

这一晚,窗外的月亮像灯一样在和平的心里亮了一整夜。。。。。。

(二)

其实爱一点都不复杂,爱就是被美丽了的心情。

第二天,和平起来迟了,从洗漱间出来,发现朋友一家都已经不在了。他急忙穿好衣服,连早饭也没顾上吃,就投身到刺骨的北风中去了。

晚上躺在床上想的事情,即便很小,也会像泡沫似的不断膨胀,变大。其实睁着眼睛也是可以做梦的,而且还会很圆满,因为有主观的意思在里面。但到现实中,阳光下,它又会像冰一样慢慢地消融,梦也就不是梦了。和平想了一晚上的心事和鼓起的勇气,一遇到从脖子里钻进来的冷风,瞬间就像泄漏的皮球一样收缩起来。

他走进教室后,甚至没敢正眼看Lisa一眼。他心里有事,这让他感到很困惑。这么多年仕途和商场上的风风雨雨,让他在世俗交往上变得成熟起来,但在感情方面,这个让他最自以为是的方面,竟然像个羞涩的少年一样表现的笨拙和不尽人意。他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与心议的人打交道,比如现在,他总是疑神疑鬼,生怕别人看出他的心思,他恨自己懦弱,却又不敢面对她,面对自己。他坐在Lisa边上,脖子却像固定了个夹板似的,不给他的脸有任何自由的机会。Lisa在老师转过身子往黑板上写字的时候,用胳膊碰了他一下,小声地问:“睡落枕了?”

和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由于紧张,他的声音一下子高出许多分贝,令全班同学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他的身上。此刻他反而感到一阵轻松,头昂的高高的,目不斜视,仿佛这事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和平从不向他的对手妥协,且善于随机应变,而困难往往更能激发出他的斗志和热情来,愈挫愈勇,当然这不包括感情的事。

下课铃声响起时,他第一个走出教室,然后就一直站在外面的走廊里,有一搭无一搭,心不在焉的和别人瞎聊。

他也想回到座位上去,但脑子里一片浆糊,他的感情又到了瓶颈状态,不知道该向左还是向右,即便他现在坐在教室里,也会傻在那里消化自己的心情。

对和平来说,现在谈感情绝对是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地点,虽然他已离婚多年了。想到那段维持了7年的婚姻,他直到今天仍心有余悸。就像晚上夜幕降临时,虽然华灯普照,但他的心还保持着自然的颜色,黑不见底。在感情方面,他的EQ似乎发育的不够健全,他不是那种三思而后行的人,当年结婚也只是随波逐流的结果。在所谓大潮流的驱使下,随便找个外表漂亮但没有共同语言的王姓姑娘结了婚。王是个大家闺秀,正在读博,做事认真,中规中矩。她对外人和和气气,但对和平却严厉得几近苛刻,总嫌他不求上进(不考研),时不时的就拿别人的老公是如何如何的话来挤兑他。而和平最不想再踏入学校的大门,他恨死了那群戴着线圈似的眼镜,拿着书本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酸秀才们,更恨那种动不动就用惩罚性的考试手段,来压迫他的感觉。他讨厌任何形式的束缚,喜欢那种像鸟儿一样在天空中自由飞翔的生活,而他的理想是有一天能做人上人。

30岁那年,他毅然放弃了省计委计划处副处长的肥缺,下海经商去了。这使本来就问题重重的夫妻关系降到了冰点,不久他们就离婚了,庆幸的是他们没有要孩子。在商海中,他把早先对政治的热情全都部都倾入到他的经营理念当中,加上通天的人脉,使他的公司像充足了气的皮球一样迅速膨胀,他很快就在业内成为一个响当当的人物。现在看来他当时的选择是正确的,包括离婚。

多年过去了,他先后接触过一些女孩,而且不乏和其中的一些有过性关系,但始终都没有遇到过让他认为可以爱到谈婚论嫁的人。在他的潜意识中甚至有些害怕婚姻,他可以原谅自己在生意上的失败,因为在他看来钱是身外之物,却不堪感情上小小的挫折。所以当他面临真实的感情到来时,却常常选择逃避。而且时间久了,他渐渐地把全部的精力和热情都放在了他的事业上,似乎忘记了自己还是个王老五,只有在老母亲的唠叨声中,他才想起自己还是个单身。

Lisa 是那种让他一见倾心的女人,在她身上有一种自然飘逸的妩媚和高贵的气质。他似乎闭上眼睛就能感觉到他们即将发生的故事,如果他想进一步的话。但他却不看好它的结果,因为她首先是一个已婚女人,只是临时落了单,感情有些落漠而已。和平不想趟这个浑水,他怕自己一旦深陷其中,势必难以自拔,最后两败俱伤,无法收场。 那一夜,和平枕着月光彻夜未眠,一种痛痛的感觉始终都紧紧地抓住他思想的每一根触角。

生命太短暂,感情的故事又太长。。。。

Lisa 是那种很本色的女人,心透明得让人在她干净的双瞳中,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认识她的男人们很容易产生幻想,并会身不由己地去帮助她,心疼她,而且是无怨无悔的那一种,尽管她有时并不需要这些帮助。而女人们往往能从男人眼里的怜惜中洞悉出故事的梗概,于是就很容易生出些嫉妒来,为此很多同性故意去疏远她,虽然这不是她的错。然而她对这些风月情思似乎浑然不知,依然故我的从容做人。正像她后来告诉和平的那样,在她一生中,女朋友很少,除非几个很了解她的闺密,最终成了她的铁杆密友和终生知交。

这种太人性的困惑让和平有些不知所措,犹豫不决。几天过去了,他仍然沉寂在情感和理智的挣扎之中,他刻意躲避她灼热的目光和可能造成他们对话的机会。但他心里明白,他开始喜欢上她了,而且是那种爱慕和情欲燃烧在一起的喜欢,尽管他顽固地不愿意承认!

这天下课,他和往常一样,又想一个人溜掉,因为他最不堪忍受那种让他一想就心烦的矛盾的折磨。但Lisa 却快步拦在他面前:

“今天去我家好吗? ”

和平傻傻地楞在一旁,沉默着,不置可否。

“我还邀请了别的班上的一个中国人。”

Lisa 说这话时,眼里就像刚刚结成的露珠一样晶莹无瑕。和平突然觉得,如果此刻他心有旁念,或说出一个不字来,似乎就会玷污了她的人格,也正说明他心中有鬼。

“好吧。”他慢吞吞地回答。

这时,从门外跑进来一个瘦瘦小小的中国女孩,气喘吁吁地对Lisa说:

“不好意思,才下课,让你们等久了吧?”

“没事,这是和平。”Lisa拉起那个女孩的手,对他说: “这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林小姐,我刚移民时,她给了我许多帮助。”

那个叫林的女孩主动伸过手来,和平轻轻地意思了一下,并友好地说:“很高兴认识你.”

然后他们三人一起上了Lisa的车子,并很快驶出市区。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车停在了郊外的一座豪宅旁边。和平心想,这一定就是她家了,看样子她老公一定是个富翁。

“好了,到家了,你两先坐一会,我接了儿子就做饭。”

Lisa边说边把他们让到屋里,端出一盘水果来,还为他们每人倒了一杯绿茶,就出去接她的儿子去了。

和平刚把身子沉在沙发里,就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儿弥漫过来,这种女人味十足的温馨感觉,真让他向往。他眯缝着眼睛,懒洋洋地一任目光跳跃在那些恰到好处摆放在各自位子上的高档家私上,心理揣摩着处处显示出女主人独具匠心的审美意识和追求高贵品质背后的故事,比如,她的男人,孩子,还有。。。。。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Lisa领进来一个五岁左右的男孩:“快叫叔叔,阿姨好。”

“叔叔,阿姨好!”小孩子心不在焉地应付了一声,头也没抬一下就跑到电视旁,席地而坐,在电视里的动画中安静下来。

Lisa脱去外套,扎上围裙,洗了洗手,然后麻利地搅起馅儿来。

“我们今天吃馄炖好吗? 我已经和好了面,很快就能让你们吃到嘴里。”

和平和林几乎同时说道:“好啊!”

看着Lisa曲线毕露,女人味十足忙碌着的样子,和平的心一下子被一种莫名的激情深深地笼罩着,如梦如幻。他甚至有一股冲动想走上前去,把这个可爱的女人紧紧地抱在怀里,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行。恍惚间,和平竟然有了一种秀色可餐和温暖朦胧的感觉。也许女人们自己并不知道,当她们扎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时,在男人们的眼里,就是她们最美丽和最性感的时刻,同时还会带给男人们一种非常安全和踏实的感觉。什么是家? 天底下没有任何东西比一个温柔的女人更能带给一个男人那种真切,有家的感觉。

那种久违的颤栗一阵一阵地撕扯着和平的神经,就在离他不到两米远的地方,有一个极度诱惑的肉体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并唤醒了他那熄灭已久了的男人的欲望,在他强壮的躯体里,像烈火一样熊熊燃烧起来。

但他把自己重重地按在沙发里一动也没动。吃过饭后,他立即打电话叫自己的朋友过来,此刻他就想快一点逃离这个让他尴尬不已的境地。此刻,欲望和理智像两只疯狂的野兽,在和平的心里激烈的搏斗着,让他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一夜,和平做了许多很荒唐的梦,他和一个看不清面孔的女人缠绵悱恻,并不停地做爱。。。。。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在某些异性之间,心理是没有距离的,一旦相遇,就一定有故事发生。而有些则不然,即便近在咫尺,也视同陌路,更不能像普通动物那样随意纵欲。

自从做了那个梦以后,一种前所未有的犯罪感时刻压迫着和平。在她面前,他总是觉得自己亵渎了她的纯洁,以至于后来总是躲避她善意的目光和殷殷的关切。和平是见过世面的人,当初在国内做生意时,什么灯红酒绿的场所他没有见识过,陪客户消遣荒唐是必修的功课。也许那时只是逢场作戏,所以从未上心。维护好客户,最终把钱放进自己的腰包,才是他那时思想的重点。

但这次不同,他的心不再完全属于他自己。他会莫名其妙地关心她的一切,他开始注意自己的穿着和言谈举止。上课时,他会情不自禁地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窥视她白皙脸庞上跳跃的红晕和优雅的举止。而当她被老师叫起来发言时,他会紧张,感到浑身不自在,仿佛站起来的人不是她而是他。这种时时刻刻如影随形的牵挂和关切,没日没夜地折磨着和平的每一根神经。那些日子,和平消瘦了许多,但却精神焕发。在他的潜意识里,她就是他的女人,不错,她就是他心中向往已久的那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女人。

星期五课间休息时,和平一个人站在走廊的尽头,望着窗外漫天舞蹈的雪花,心里满是惆怅,移民考试已经过去快十天了,还没有结果出来,恐怕凶多吉少。

“嗨,一个人想啥呢?”

Lisa在他的身后,一脸灿烂的笑着。

“没什么,上课了吗?”和平心不在焉地反问了一句。

“还没有呢,我家的下水道堵了,下课以后能不能请你到我家去看一下?” Lisa 眼里写满了恳求。 “我还是吃过晚饭再去吧?”和平心里答应了,嘴上却客气着。

“不要了,我给你炒几个我们家乡的小菜,我家里还有许多好酒,都是别人送的,要不,我陪你喝点红酒,不会伤身体的。”

Lisa的脸上突然飞过一片红晕,醉了一样,有些迷离的目光,被散乱在额头上的刘海敲打得越发零乱。和平不忍心正视她的羞涩和心虚,女人为掩饰真实的做作,有时是连孩子都是骗不过去的。他知道修下水道只不过是一句托词,而她真正的目的是想他去她的家里。和平敢肯定她也一定喜欢上他了,而且她和他一样寂寞,但这并不意味着要和他做什么,也许她只想和他聊聊天什么。想到此,和平先前还感到紧张的情绪竟有些释然了。

“好啊,我也露一手,让你也见识一下东北男人的厨艺。”

和平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把Lisa脸上的慌乱遮掩得干干净净。

“走,课不上了,咱们现在就去你家,我们在大门口会合。”和平的豪气一下子被激励起来。

说完,他快步走进教室,收拾好书包,三步并两步地跑下楼梯,就在大门口等着Lisa下来。大约过了十分钟,Lisa 开着车停在他面前。

“你从那儿出来的,我怎么没看到你出来呢?”和平一脸诧异的问道。

“先上车!”Lisa 的表情像被解放了似的奔放着自由的张力。

和平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上,欲望的火焰一下子就被两人世界里的默契点燃起来。和平几次都想把Lisa揽在怀里,但他还是克制了自己的冲动。他是那么真切地感觉到Lisa是不会拒绝他爱的猛浪,而且他还仿佛听见她在灵魂里的呐喊,看见她肉体里的挣扎。这让他浑身颤栗不止,他努力地把头转向车窗的一边,极力去淡化欲望不羁的张扬。

车在Lisa 家的院子里停稳后,和平的情绪也随之安静下来。

他们进到房子里,Lisa给和平沏了杯浓茶,然后就去准备饭菜,和平随手拿起沙发上的一份中文报纸,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但他的心却无时无刻不在Lisa 身上,甚至她的呼吸都在他的感觉中被放大了几倍。

“你要不要也做一道菜?”

Lisa的声音有些颤抖,和平知道她和他一样在盼望,期待着,同时又都对一切未知的结果充满着恐惧。他们在内耗,都在等待着对方率先主动捅破那层薄得不能再薄的道德衣裳,再裸露出彼此灵魂和肉体的真实。

和平走到炉头附近。“你家洗菜用什么盆?”

他甚至不敢正视近在咫尺的Lisa。

“给你。” Lisa的声音有些混沌不清。

他的手去接盆的时候却无意中碰到了Lisa的小臂,他们同时都像触电似的把手缩了回去。咣当一声,盆掉在了地上,两人楞了一下,双方的心思都在对方的瞳孔里被无限地放大,并解读出彼此的需要。热血带着窜升的体温像爆发的火山一样喷薄欲出,和平再也抑制不住爱情狂野的翅膀,他忘情地伸开双臂紧紧地把Lisa抱在了怀里。

他感觉在他怀里像秋风中瑟瑟发抖的树枝一样的娇躯在一点点的发热。。。。。。。

(三)

和平低下头去,脸贴在Lisa那被爱情的火焰烘焙得滚烫的脖子上,牙齿却紧紧地咬住几根从女人发际间飘散下来的青丝。从Lisa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馨香中,他无比陶醉的感觉着,因爱而美丽了的欲望,并用双手,在那让他梦绕魂牵的肉体上展开了想象的翅膀,引导着Lisa的灵肉一起随之翩翩起舞……

不知缠绵了多久,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两个被欲望淹没的魂魄,又无情地拉回到现实中来。

“糟了,我忘记接孩子了。” Lisa那桃红张扬的脸上,增添了些许的愧疚。

“走,我们马上就去。” 和平看了一眼怀里那个像花一样绽放着的女人说。

“我来开车,你坐在一旁指路就行了。”

和平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却一直没有松开过Lisa的手,仿佛一松手,就是一辈子的分离。两人十指紧扣,互相慰藉,互相温暖,互相鼓舞。此刻,和平的整个身心都被幸福蜜一样的包围着、浸泡着,是那么的彻底!

冬天的落日像一个孤独的侠士,忠实地守卫着天地之间那最后的接吻,尽管那些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已经没有心情去体会它释放出来的热情。

两人快步冲进幼儿园的教室,只见诺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四个孩子。还好,孩子们玩得似乎已经忘记了时间。桌上、地下都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玩具。他们兴高采烈地分享着白天几十个孩子们共享的资源,并独占了可以尽情玩乐的时光。孩子们嘴里发出的声音,和忽高忽低的摆头动作,有机的结合在一起,而他们专注的神态在灯光下显得那么地活泼动人。和平恍若看到了一帧帧和谐变幻的动画,让他那颗大男人的内心,也不禁柔肠百转起来……

在回家的路上,坐在后排的孩子,还在兴奋中大声地嘟囔着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听懂的耳语。和平再一次地抓住Lisa纤细嫩笋般的手指,忘情地、时而把玩抚弄,时而十指交汇纠缠。他看得出来,Lisa也深深地陶醉在从未经历过的浪漫中,并温柔地呼应着来自和平的灵魂中,又具体实施在他言行里的款款真情。有时,他们竟因太过投入,而会被孩子一惊一诈地自言自语,吓出一身冷汗来,然后又默默相视而笑。而这无声默契的背后,则蕴藏着海潮般澎湃激荡的欲望。

回到家里,Lisa照样去做饭,孩子依旧看他的动画片,而和平则游走在这一老一小各自的执着之间,享受着只有家才能散发出来的温馨气息。偶尔,他与Lisa的身体,会在不经意间摩擦碰撞,这时,他们总会情不自禁地短暂相拥,和蜻蜓点水似的甜蜜亲吻,然后再像气泡一样化为无形。他们都在渴望和期待着,渴望着孩子沉睡的那一刻早些到来;期待他闭上那双只有在梦里才闭上的,似有似无、却无时无刻都对他们迟来的爱情,无声监视的眼睛。这是一种怎样的折磨和残酷啊!!!

自从第一次他们之间有了灵肉结合以后,她就让他搬过来住。和平不想辜负了她的美意,也忍受不了与其分离的痛苦,于是,他就真的从朋友那边搬了过来。他们就这样,开始过起了一种似是而非的夫妻生活。只要孩子不在家,他们总是疯狂地、不停的做爱。楼上、楼下、浴室、客厅、床上、床下、沙发上、地毯上、汽车里都成了他们爱情的伊甸园……

总之,只要他们能够得到片刻的独处,灵肉就会合为一体;他们不再是两个独立的生命,而变成了一个生命的共同体。他们似乎忘记了这个世界的存在,忘记了生活赋予所有活着的人的责任,和生活中的烦恼、压力。他们的灵魂,飞到了一个只有两人世界的孤岛上,就像这个世界,也忽视了他们蔑视文明的放纵一样。

有时完事以后,她们就在床上相拥而眠。有时Lisa会在孩子半夜惊醒,哭着喊妈妈的声音中,依依不舍地、一步一回头地离去片刻。然后,再在和平几乎进入梦乡时,又重新吻醒他的欲望,使他们的肉体再一次地粘合、搅缠在一起……

老天似乎重新定义了他们的生命,他们远离了疲惫和烦恼,像爱神一样互相释放、吸收着似乎永不枯竭的精,气、神!!!

爱情就像花儿一样,开放着美丽,真的非常美丽!!!

和平和Lisa蜜一样地浸泡在爱的两人世界里,忘记了世俗,也忘记了天和地。但烦恼却没有忘记他们,他们不得不再一次地面对现实,面对别离!

就在他们还沉浸在被爱情封闭了的两人世界里时,和平接到来自他公司的电话。他的雇员告诉他,公司在他离开的日子里,出现了许多状况,需要他马上回去处理。对男人而言,儿女私情虽然重要,但江山却是一切的基础,若能两者兼顾,当然最好。可在这个世上,却偏偏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和平曾认真地想过,他和Lisa之间是怎样的一种爱,为什么让他那么害怕面对离别? 是两颗同样在寂寞中挣扎许久的心的一次短暂邂逅? 是匆匆于自己生活的锦上添花? 还是对自己未来的不确定,以及对生活压力的抗争? 抑或是一份他等待已久,刻骨铭心的真爱!

愁苦在和平的脸上像一朵乌云,越积越重。最初,他不忍心让完全陶醉在爱情中的Lisa知道。后来他想让她和他一起分享他的困惑。但却总是在Lisa伏在他裸裎的胸前,温柔地抚摩他的脸颊,并不断地重复:”你不能离开我,你答应我,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话时,又让她的爱征服了理智。每每此刻,和平总会一次又一次地打消离开的念头。

一天晚上,和平再次接到公司小王的电话,催他赶快回来。正当他在电话里大声训斥小王时,Lisa碰巧从厨房过来叫他去吃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等他合上手机,才轻轻地走过来,在他的脸上温柔地亲了一下,然后,挽起他的臂膀慢慢地一起向餐厅走去。

吃过饭后,和平想去洗碗,Lisa却对他说,我想去外面走走,东西放在那儿,等我回来再收拾吧。他们出去后,Lisa的右手紧紧地扣住和平的五指,头依伏在和平的肩膀上,默默地走了很久,才用和平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幽幽地说道:

“你去吧,正事要紧,我没事的,不必管我。”

说完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夺眶而出,和平猛地把她搂在怀里,久久不肯放手,是感激Lisa的理解,还是对他们不很明朗的未来伤悲感慨,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那一夜他们缠绵之后,谁也没有睡意,两个赤裸绞在一起的身体,在冰冷的月光下,互相温暖着,一刻也没有分开。

和平在飞机上,望着下面渐渐变小的爱城,和忽明忽暗的点点灯火,心中充满无限落寞和惆怅。泪水情不自禁地顺着他的眼角,慢慢的滚落下来。他没有去擦拭,而是任其流淌。他的脸,还隐隐约约能感觉得到,Lisa那肉感鲜明的嘴唇,在那里的温柔。而那些徘徊在心上的感觉,一经与泪水相遇,仿佛变成了一根根锋利的钢针,狠狠地刺在和平那颗还在流血的心上。和平试着闭上眼睛,不去看那片让他眷恋不已的土地,但感觉却象长了眼睛似的,让他从心灵的窗口,依稀还能看到那些涌来的潮红,从Lisa如雪的胸前,一点一点,向她的脸部弥漫开来……

转机时,和平迫不急待地掏出手机,拨通Lisa的电话,他就是再想听听她的声音,温暖一下自己几近冰点的灵魂。

“你好吗? 我一直不敢走开,就怕错过你的电话。”Lisa几乎是哭着说完了这句话。

“我很好,就是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和平沙哑着嗓子说。

“我也是,我一边听歌一边想你,歌里唱的好像都是我们两人的故事,我离不开你了,别不要我,你说你还要我。”

Lisa哭诉着她的感觉,和平的心宛如刀割一般,热泪再次潮水般涌了出来,千言万语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沉默了一会儿,和平毅然地合上手机,并关上电源。他知道现在多说无益,要么马上回去,要么等她平静下来再说,而回去是不可能的。“妈的!” 和平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声,仿佛这一骂,就能把一个男人的无奈和烦恼,统统地抛到九霄云外去。

和平拎起地上的提包,大步向检票口走去。

和平明白,他每走一步,就离Lisa远了一步。而他们来之不易的爱情,也可能随着时间的脚步渐行渐远,直到慢慢地消失。想到此,和平的泪水再一次地喷薄而出……

和平排着队准备登机。然而,就在准备进入机舱的一刹那,他突然疯了一样地转过身去,在人们不解地目光包围下,飞一样地向售票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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