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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悼会后,周云露的哥哥手捧妹妹的遗像走出灵堂,亲友及同学鞠躬送别。
参加追悼会的同学们。记者蒲东峰摄
中国传媒大学女生周云露于今年8月9日遇害。北京市公安局发布通告,嫌疑人李斯达于8月11日凌晨落网,他对强奸周云露未遂将其杀害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此前本报曾作报道)。
昨日上午,周云露遗体告别仪式及追思会在北京东郊殡仪馆举行,传媒大学上百师生及亲友前往悼念。周云露父亲称,女儿的尸检报告显示,颈部有两条明显刀痕。他表示,已经聘请李天一案中的律师代理案件,坚决要求法院判凶手死刑。此外,作为父亲,他要替女儿完成心愿,建立周云露基金。
现场
外地同学赶来做最后告别
昨日8时,在北京东郊殡仪馆,包括周云露的初中同学、大学师生、亲朋在内的上百人参加了告别仪式。
上午8时30分,告别仪式正式开始。周云露的哥哥抱着周云露的遗像,护送着妹妹的灵柩走进告别大厅。周云露的亲属和同学站在两侧,注视着周云露的灵柩。
追思现场播放了周云露生前录制的采访视频及影视作品。看着视频中女儿天真的笑容,周云露的母亲周女士几度哽咽,“露露22年的青春岁月没有虚度,她是个乐观的女孩,大家不要用泪水送别露露。”
一位参加追思会的同学泣不成声,她称周云露是个特别优秀的女孩,时至今日仍然不能接受她遇害的事实。
“露露平时人缘很好,还有几位初中同学特地从国外飞回来参加她的告别仪式。”周云露的亲属告诉记者。
据传媒大学相关负责人透露,此次的遗体告别仪式是传媒大学和周云露的家属一起举办的,因为之前很多学生强烈要求参加周云露的告别仪式,因此将日期选在了开学之后的9月6日。
家属讲述
回京 利用假期准备论文答辩
周云露的亲属告诉记者,在整理云露的遗物时发现,周云露仍然保留着这个假期往返北京的火车票。周云露的亲属将车票珍藏了起来,以此缅怀云露。
今年7月10日,已经开始暑假的周云露购买了一张高铁一等座列车票,在当天下午4时,从北京南站发车,前往家乡江苏宜兴。
据周云露的多位亲属透露,由于要到安徽某培训学校帮助教学,周云露在家中仅仅待了两天,这使得周云露的哥哥及众多亲属未能与云露见上一面。
“她跟家里人说过,自己在安徽帮助准备考艺校的学生补习专业课。”周云露的父亲称,她跟哥哥的感情很好,哥哥刚刚结婚,又是干公安工作的,因此与云露见上一面很难得。在离家一周后,周云露坐长途大巴从安徽回到了宜兴,与哥哥相见。当时,家里来了客人,于是周云露一家陪着客人在宜兴附近游玩了几日。今年7月26日,周云露告别家人,从宜兴乘高铁返回北京。“她说研究生要毕业了,还有上学期的答辩内容要准备,因此我们并没有阻拦她。”周云露的父亲称。
据知情人士告诉记者,周云露所准备的答辩内容为上一学期的期末论文,她和全班多数同学都没有通过,因此周云露准备提前返校,一边准备自己的研究生毕业作品,一边准备重新答辩。
生前 嘱咐父亲“保持好心情”
刚刚返回北京的周云露还跟父亲及家人通过微信联系,并办理了一个新手机号码。此后,周云露便开始为学业忙碌。
就在案发前一天,今年8月7日下午1点34分,由于想念女儿,周云露的父亲还通过微信与周云露联系。“丫头在忙什么?爸爸想你了。”周云露父亲的微信显示。在收到父亲的微信后,周云露很快回复了父亲,“在看电影呢,要写剧本。最近还好不?”在得到父亲肯定的答复后,周云露还特意嘱咐父亲:“保持好心情啊。”
这是父女二人最后一次在微信上的联络。随后,周云露便失去了与家人的联系。
“我们一家人都很关注露露,每天只要她一发朋友圈,我就会关注,通过朋友圈我知道女儿在干什么。”周云露的父亲介绍,8月7日由于没有看到女儿的近况,因此想念,所以发了条微信,但没想到她不久后就遇到了不幸……
失联 帮人拍戏未归学校报警
8月8日,中国传媒大学2010级表演系、2014级研究生周云露,去帮同校同学李斯达拍戏后失联。
周云露的同学曾告诉记者,8月9日上午,周云露去百子湾帮同学李斯达拍电影,当时周云露还告诉身边同学说,戏份不重,拍完戏还要去河北涿州参加本科同学的婚礼。
据了解,周云露和李斯达都是10级中国传媒大学戏剧学院艺术学部戏剧影视学院的学生。据周云露同学介绍,他们约好8月10日去河北涿州参加本科同学的婚礼,临时被李斯达找去拍戏,就嘱咐同学帮忙改签车票,“因为在我们学院经常会有拍戏的事,大家都没有在意”。据了解,李斯达之前曾帮周云露剪过片子。
8月9日当晚,周云露并未回到宿舍。“之前我们没有在意,假期学生偶尔晚上不回来也没啥事。”中国传媒大学戏剧影视学院党委副书记称,但婚礼现场同学均未见到她,她的两部手机也都关机无法接通,同学开始着急寻人。接到学生报告后,学校赶紧报警,跟着警方忙乎了一个晚上。在寻找周云露的同时,他们也在联系李斯达。“校方通过同学联系上李斯达家人,但他家人也联系不上他”。
猜测
以为遭绑架父带钱赴京
在校方得到消息后,同一时间通知了周云露的家人。周父称,知道女儿失联后,他在10日当天,给女儿打了数十次电话均是关机状态,又在微信上给女儿留言,“人在哪,速回电急。”
后来,周父得知中国传媒大学还有一位男性同学失踪后,他感到了一些不测,于是在宜兴当地向警方报案,并于当晚乘飞机来到了北京。
8月11日凌晨,周父再次发微信及短信给女儿,试图在女儿开机时能第一时间收到父亲的信息。
周父微信及短信称,“爸和哥已飞北京了并带了钱,好好跟他们谈,都是同学。露,如对方要钱,爸一定给,不要伤害双方,也许他们年轻冲动,好好谈,爸会原谅他们的。切记,开机让他们联系我,平安!”但周父一直没能等到女儿的回信。
8月11日12点40分,北京市公安局发布通告:中国传媒大学报警称校内学生周某某失踪,警方在8月11日凌晨将嫌疑人李某某(男,23岁,河南人,中国传媒大学学生)抓获。经审讯得知,李某某对8月9日强奸周某某未遂将其杀害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该案目前还在进一步审理中。
据了解,周云露的父亲和母亲均是生意人,父亲从事环保建材生意,母亲则出售摄影器材,周云露的家境比较殷实。但据周云露的多位同学证实,周云露平时生活十分简朴,从来没有露过“富”,而且特别乐于帮助别人。
“学校北门曾经有一个老奶奶开了个小卖部,她的生活很艰辛,周云露发现后,她曾经号召同学买东西都去老奶奶那里,以此帮助对方。”一位参加追思会的同学回忆。
对话周云露父亲
昨日追思会后,本报记者独家采访了周云露的父亲。面对女儿遇害,周父一直难以释怀,他表示,已聘请李天一案中的一位律师代理案件,他将建议法院严惩凶手,判其死刑。
4岁弟弟喊着要姐姐回家
记者:周云露已遇害一周,为何今日才进行遗体告别及火化?
周父:因为属于刑事案件,警方要进行尸检,我们得等到尸检报告完毕才能进行火化。
记者:女儿出事后一直留在北京等结果吗?
周父:没有,我们昨天从宜兴赶过来,校方给安排的住宿,我们这次是特地赶来告别的。
记者:您见到女儿的尸检报告了?
周父:已经见到了,我女儿死得很惨,脖颈上有两处横向的刀疤,左手的大拇指处有一道长约3厘米的刀痕,手指上的肉都翻出来了,刀印很深。
记者:你们一家人中,谁和云露感情最深?
周父:我们一家五口人,云露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我们感情都很深,一家人虽然不能常在一起,但我们有一个微信群,经常会在群里说话。
记者:周云露弟弟知道姐姐遇害了吗?
周父:已经知道了,那天去认尸体的时候带着孩子去的,我现在很后悔,当初不应该带小孩子去。
记者:为什么?周父:孩子只有4岁,他不知道姐姐已经醒不过来了。这次没有带孩子来,孩子拼命地喊,一定要把姐姐带回去。
女儿心愿要建学生基金
记者:您听说过李斯达吗?
周父:听说了,没什么好说的,我女儿帮他拍戏,他还对女儿下手,我们全家人只要求法院判处李斯达极刑,杀人偿命。
记者:女儿生前有什么愿望吗?
周父:周云露从小是外婆带大的,孩子很孝顺,她有一个愿望就是自己挣到的第一笔钱要孝顺外婆及父母。还有一个就是为学生成立一个基金,办一个奖学金。现在孩子没有了,云露的妈妈和我希望能够帮云露完成她的这个梦想。现在我们正在和传媒大学商谈,如果学校给我们抚恤金,我们将拿出这笔钱来成立周云露基金。
记者:您认为学校应当承担责任吗?
周父:女儿是在学校期间出的事情,学校当然有责任,我们只不过不愿意去“挣”过世女儿的钱,一直没有跟学校死缠这件事,当然我们做父母的也有一定责任。现在我们已经聘请了曾经代理过李天一案受害人的律师田参军,他将跟学校接洽这些事情。
女儿很纯洁眼中全是好人
记者:在您眼中,女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周父:阳光的女孩,很纯洁,在她眼里没有好人和坏人之分,全都是好人。就连法医做尸检后跟我们说,一个女孩在北京独自生活10年,还是在艺术类学校,竟然都没交过男朋友,很单纯。
记者:当初怎么让周云露在小小的年纪就只身一人来北京?
周父:小学的时候周云露特别喜欢音乐,她自学的钢琴和小提琴,而且在唱歌方面获得过很多奖项,当时都是业余时间练习。周云露的妈妈那时还是一名老师,觉得女儿在这方面有兴趣,也有天分,所以送12岁的周云露到北京学习音乐。
记者:那么小就出来,你们家长一定很想念吧?
周父:对,那时候我几乎月月都来北京看女儿,她还给我们写信,很可爱。
李斯达其人
因强奸未遂杀害自己的同学,同样是中国传媒大学学生的李斯达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对周云露下此毒手?带着问题,记者采访了李斯达的同学、邻居。
上大学前 性格内向成绩好是家人骄傲
近日,记者赶往河南新乡。李斯达是家中独子,他的父亲是当地一所高校的教师,他的家就在这所高校的家属区内。李斯达的母亲也是教师,在一所高中任教。
李家的防盗门略显陈旧,两侧仍贴着春联。隔着门,记者听到了李斯达母亲的哭声,记者曾试图采访她,但李家的亲属表示,对方情绪很激动婉拒采访。
李斯达很小开始弹琴,从电子琴到钢琴。“每周练习三四次,一弹就是几小时。”邻居王力(化名)说,他喜欢五月天,喜欢弹流行乐,弹琴的时候感觉很投入。
王力和李斯达年纪相仿。他说,李斯达一家一直住在家属区,他还曾去李家做客,每次在楼道相遇时会互相点点头但不说话。在王力眼中,李斯达腼腆羞涩,在家属院里没什么朋友。去北京上大学后,李家的琴声便断了。当琴声再次响起时,一定是他放假回来。
邻居张晨(化名)与李斯达父亲年龄相仿,两家算是老街坊了。张晨和李母接触不多,但对李父印象很好,“他为人谦和,是典型的大学教师。邻里关系都不错,偶尔聚一起闲聊。”在他眼中,李斯达性格内向,但可以说是李家的骄傲。张晨常听人说,李斯达学习好,能自己用功,很少叫家里操心,高考得了高分才到北京上大学。李父向别人提起儿子时,能感觉到他把儿子视为家中的骄傲。
通过网上论坛,记者联系到李斯达的小学同桌唐宁(化名)。她说:“他脑子是活,但小学并不拔尖。”一次,唐宁到李家隔壁串门,瞥见李父打他, “李哭得很大声,后来我妈妈说,李斯达还被罚站,而且是常事。”她还记得,那时的李斯达在校期间还是很幽默的,常和同学开心地聊天。小学毕业后,两人渐渐断了联系。
大学期间 为人很怪同学认为他压力大
吴飞(化名)是李斯达的大学同学,平时接触较多。
“觉得他和旁人不同。”吴飞说,他曾听过李斯达学狗叫,而且其他同学也听到过,有时在走廊里有时在操场上,大家都觉得很怪,也许是为了表演需要吧。交往渐多,吴飞发现,李的不同缘于他的思维角度,“表演、作曲、剪辑等等,他有自己的理解,怪异却高超。”吴飞说,李斯达的每一句话、每个行为都很夸张,就像天生的演员。当记者追问能否举一个事例时,吴飞表示很难。吴飞说,不仅仅是他觉得李斯达有些“不同”,与李斯达接触过的很多同学,包括他本人也这么觉得。
2013年12月20日,李斯达在博文中写道,“演戏我几乎是生来就会的,而且很热爱……走在校园里,接收到的负能量很多,有些人看我的眼光,我十分懂得……往后的日子我就这么过着,这就是我的特点,我何必要大动干戈地改呢?我何必要重新做人呢?传统就是用来废止的,风筝线就是用来断的,这文章就是用来黑的。”
李斯达曾在人人网上发过这样的话,“我自然是恶人……原不原谅是上帝的事情,我只负责杀掉你。”吴飞说,其实李斯达在人人网发表上述内容是极个别情况,大多数内容还是挺有文艺范的,还有一些是对一位女生的爱慕之情。
李斯达校友周林(化名)说,李斯达常被别人看做是“怪人”,这肯定也给李斯达不少压力。李斯达作案或许和这些有关。
李斯达和周云露都是2010年入学,两人同在戏剧影视学院。2014年,周云露被保送读研。李斯达因未做论文答辩没有毕业。多名熟悉周云露的同学表示,两人不是情侣关系。
既认识周云露又认识李斯达的陈宇(化名)同学说,他和周云露很熟,对方从未和他提过李斯达。今年3月,自己返校时遇到李斯达。天气冷,自己拖着行李箱,“他坚持送我到楼下,其实并不顺路。”陈宇说,当时李斯达说,他在北京混不下去,要回老家了。李斯达说,事业不顺,只能在外面靠弹钢琴赚点儿钱拍戏。数月后,陈宇听说,李斯达没毕业的事儿瞒了家人,自己搞培训班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