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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江青的秘书刘玉真站出来揭发她的一些恶劣的作风时,她伸手就打了刘玉真一个大耳光。殊不知,这些人,过去对她的恶劣作风虽然十分气愤,都看在毛泽东的面子上,容忍她,让着她。江青当着毛泽东的面,也不敢对身边的工作人员尽情地耍威风。这次,江青变成了被揭发者,动手打人,岂能容忍。江青一动手打人,大家一拥而上,在群情激愤下,发生了撕扯。本文摘自《从“童怀周”到审江青》,作者汪文风,当代中国出版社出版。
1981年1月25日,江青在公审现场
“文化大革命”中,我在一个高等学校工作,见那些造反派就是这么干的。这次见到江青,感到她与那些造反派头子,真是一脉相承。回顾我们初次见到江青时,江青一看我们几个人其貌不扬,衣冠平常,说话不夹哼声拖腔,无重要人物之威严,乏智慧奇才之聪颖,很不起眼。因此,她一上场,就摆着谱儿,端起架子,眼睛半睁半闭地说:“你们要问‘文化大革命’的事情么?告诉你们吧,我所参与的,都是党和国家的高级政务,我所经历的,都是党和国家的高级政治生活,这些都是高级政治人物的活动。这些,你们能问么?敢问么?我说出来,你们敢听么?所有这一切,你们敢干预么?敢管么?!敢么!敢么!敢么!”她说了一连串的敢么。
我们想,不打掉她的嚣张气焰,谈话还怎么进行下去呢!于是,我严厉地叫了一声“江青!”倒令她一震。我说:“我们,是中央派来审查你这个案子的,这个问题你首先必须认识清楚。因此,有关你和你的同伙的一切罪行,你都必须老老实实地向我们交代。你不交代别人要交代,别人交代了就不算你的交代了。凡是涉及到你们所犯罪行的一切事件,一切人物,所有情节,我们都有权力问,有权力听,有权力管。”这一下,才算把她的气焰压下去了。尽管她在以后的交代中,仍不承认犯罪,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她是有严重错误的。有一次,我回北京城里汇报工作去了,江青就嬉皮笑脸地向我们留下来与她谈话的几个同志打听:“你们的那位权威呢?怎么不见你们的那位权威呀?”我们的同志顶她说:“他是审理你们这个案子的负责同志。你不要胡乱猜测,你无权打听他的活动,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你们的问题吧!”这番话说得江青瞠目结舌,沉默不语。
又一次,江青向我们进攻说:“你们总自称你们是拥护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的,试问,你们见过几次毛主席?你们了解毛主席多少?你们熟悉毛主席吗?我,哼哼,再不肖,也跟毛主席生活过三十八年。是三十八年哪!”我立刻反驳她说:“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出现过若干反对马克思、反对列宁的人,那些人,有的是曾经跟马克思、列宁相处过很长时间的,是曾经当着马克思、列宁的面赌咒发誓地要忠于马克思、列宁的思想和事业的,对马克思、列宁也是熟悉的。但是,他们最后成为了歪曲、篡改马克思列宁主义,反对马克思列宁主义和反对马克思列宁本人的凶恶敌人,这有什么奇怪?相反地,一个普通的工人、农民、战士、知识分子,尽管他们也许从来没有见过马克思、列宁,但是拥护马克思列宁主义,忠于马克思列宁的事业,终生为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实现而抛头颅洒鲜血。对我们之间的这种不同的立场,你有什么奇怪呢?”这番话驳得她满脸通红,如坐针毡。
不两天,我又回城汇报工作,江青又到处打听:“你们的那位理论家呢?你们的那位理论家怎么不在啦!”当然,江青所说的“权威”也好,“理论家”也罢,在她那个字典里,都是加了“反动”、“修正主义”的头衔的,是贬而不是褒,甚至是包藏了祸心的。只不过,在现实里,她终究是一个被审查的对象,她还不敢贸然地把心里的诬蔑我们的“头衔”给我们加上而已。原来,在“文化大革命”期间,江青、谢富治等规定,审讯人员在审讯当中,审讯者与被审讯者都不得有一言一语一句一字,损伤到他们的那个“无产阶级司令部”—— “中央文革”的成员陈、康、江、王、关、戚等。否则,就要同样问罪。这个荒唐的规定,闹出了许多笑话。有的审讯人员,昨夜还在审讯别人,由于一句问话被他人认为不当,或者对被审讯者的所谓“攻击言论”疏于“立刻猛烈回击”,第二天就变成了“利用审讯炮打”所谓“无产阶级司令部”的重大政治罪犯,其中有人因此而被关押好多年的。有的人由于被审讯者说了一句话,自己脑筋迟钝没有反映过来,及时驳斥,立刻被打成“伙同犯人攻击×××××”,也就锒铛下狱。这种事情真是不胜枚举。
正因为如此,有的人甚至不敢临审。特别是1976年天安门运动前后,他们捕了三百多人。那些青年继承了中国人民为了祖国和人民的利益不怕杀头、不怕把牢底坐穿的传统,是公开反对江青、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们祸国殃民的罪行的。一到审讯时,被审讯者开口就是骂江、张、姚、王、康生之流,审讯人员耳朵里灌满了骂他们的“首长”的言论。因此,当时的审讯室,除了被审讯者的痛骂,就是自我表白的回击:“你反动!”“你炮打!”“你污蔑!”“你造谣!”要不就是拳打脚踢皮鞭响,还有谁敢接触到所谓案情的内容呢!“你污蔑中央首长!”“你诋毁无产阶级司令部!”“你罪大恶极!”“你罪责难逃!”“你死有余辜!”这么一来一往的对骂,一句一句地紧跟,相互交织,弥漫在审讯室的空气中。书记员记了许久,下来只能哭丧着脸向“领导”诉苦说:“这,这这这,怎么能作为材料呢!”“领导”只能难堪地说:“压下吧,可不能毁掉,查起来要负责任的!”我们跟江、张、姚、王、毛远新的谈话,主要是查清事实。我们坚信我们的领导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有一条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作指导,是信任人民群众、信任自己的干部的。决不像江青、康生之流那样,神经衰弱,丧失信心,怀疑一切,草木皆兵。
因为广大群众和干部对真正是马克思主义者的领导人的忠诚,同时也就是对自己所从事的社会主义事业的忠诚;我们的领导同志对自己干部的信任,同时也就是对广大人民群众的信任,对自己所从事的事业一定会得到绝大多数人拥护的自信。江青一伙虽然窃踞高位,显赫一时,但他们崇尚的是封建主义加资本主义,是封建法西斯主义,所以他们空虚得很,恐惧得很。这就是一切野心家、阴谋家们永远不可逾越的心理状态。江青在与我们谈话中,最害怕提到的几件事是:
一、诬陷刘少奇为叛徒、内奸、工贼的问题。这个问题,纯粹是在江青、康生领导下,采取逼供信的手段搞出来的。被逼供者在轮番几天的折磨下,弄得神智恍惚了,上午被逼说了不实之词,下午就推翻,以后又十数次的推翻。周恩来同志指示要重新查证和研究,被江青大骂了一通,逼得周恩来以后在钓鱼台召开的研究会也拒不参加。结果,他们就是按这个已被十数次推翻了的所谓证言,写了诬陷材料,上报毛泽东下批。这件事是江青与康生勾结的结果,是他所想要上推下卸也推不了的。
二、陷害大批党和国家高级领导干部,著名民主党派负责干部和爱国民主人士。名单是江青向康生索要的,是他们两人的私下交易。
三、1975年“一·二四”、“一·二五”批林批孔又批走后门的大会。实际上,江青、迟群、谢静宜是当着周恩来同志的面,以批周公、批宰相之名,把矛头对准周总理。这完全是背着毛主席搞的。毛主席知道此事后,斥责他们是“三箭齐发”。很关键、要害的一个问题,是1974年10月17日,中央政治局会议以后,江青、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相约在钓鱼台十七楼,经过密谋,背着周总理和中央政治局其他成员,派王洪文密调飞机到长沙见毛主席,诬陷周恩来、邓小平。
但这次他们的阴谋被毛主席识破,毛主席斥责他们搞“上海帮”、“四人帮”,毛主席说:叫你们不要搞了,为什么还要搞呀?毛主席说江青有野心,你们看有没有,我看是有。她是想叫王洪文做委员长,她自己做党的主席。当我们问到江青此事时,她装聋卖傻地说:“什么什么10月17日,那天晚上是中央政治局开会……钓鱼台十七楼,我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个放电影的楼,下面是放电影的……什么什么?王洪文第二天调飞机去长沙,我我我不清楚。”“哎呀,记起来了,是这么回事:王洪文从长沙回来,带了许多桔子,我们都吃桔子。吃桔子,还有王海容、唐闻生……”
实际上,这是一个严重的篡党篡政的事件。当时,“四人帮”经过密谋,背着周总理和中央政治局,调了飞机让王洪文去长沙,对周总理进行了诬陷。这件事情,被毛主席制止了,周恩来、邓小平才得以摆脱了刘少奇、贺龙同志那样被害的命运,江青、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的阴谋才没有得逞。但是,他们这次搞的阴谋如果成功,恐怕会株连成千上万干部、群众,危及他们的身家性命。同时,封建法西斯一旦得逞,就是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改变颜色的问题了。江青还向我们告状,说在她被隔离审查中,对她搞了武斗。我们十分重视这件事,严肃地对待这件事。
经了解,原来是他们被隔离不久的时候(当然是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前),当时负责审查他们案件的同志,组织了原来在江青身边工作的秘书、警卫人员、医生、护士、厨师、司机等,对她进行了一次面对面的揭发批判。这些同志,当然揭不出什么江青有哪些严重的政治问题,无非是说她平时如何跋扈,压迫凌辱身边工作人员的丑事。江青其人其事但是,我们究竟是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一方面,不论江青爬上了多么高的地位,在什么样的条件下,只要我们政权的基础还是社会主义的,她欺侮凌辱别人的行为,一旦公诸于众,总还是很丑的,很不得人心的。不像在封建主义社会,有权有势的人欺侮凌辱劳动人民,是天经地义的“合理合法”的。这一揭发,弄得江青很尴尬,很难堪,无地自容。另一方面,江青对她身边的这些工作人员,过去倚仗其流氓习性,是骄横惯了的。她是一个封建法西斯,时至今日,这些她眼中的“下人”,竟敢“犯上”,来揭发她,岂能不火冒三丈。
因此,当她的秘书刘玉真站出来揭发她的一些恶劣的作风时,她伸手就打了刘玉真一个大耳光。殊不知,这些同志,过去对她的恶劣作风虽然十分气愤,都看在毛泽东的面子上,容忍她,让着她。毛主席对这些同志,一直是和蔼亲切,宽厚仁慈的,即使谁有了缺点错误,也是循循善诱的,谁家里有个困难,也是十分关心爱护并给予帮助的。江青当着毛主席的面,也不敢对身边的工作人员尽情地耍威风。这次,江青变成了被揭发者,动手打人,岂能容忍。领导开揭发会的同志,由于事出意外,也疏于防范。江青一动手打人,大家一拥而上,在群情激愤下,发生了撕扯。由于揭发者人多势众,我们设想,江青反正吃了点亏就是了!可是,的确是她首先动手打人的,我们只能作为一个教训,再不开这种对江青面对面的揭发批判会了。
但是,对于江青和其他被隔离审查对象的正当的、合理的要求,我们还是遵照领导上的指示,尽量予以解决。我们不仅在谈话时,问他们吃得怎样,睡得怎样,学习怎样,还有什么需要,而且叮嘱管理他们的同志,把他们的生活按规定标准搞好一些,晚上要注意关掉刺激眼睛、影响睡眠的强光灯。管理当局也经常征求这些人对伙食、卫生、医疗方面的意见,不断改进工作。我们了解到他们对报纸、杂志的需要,就增发了报纸和杂志。许多重要的审查对象,对此都表示感激,党一方面对他们在生活、学习上关怀、照顾,另一方面也痛恨他们过去对我们许多老红军、老干部、高级民主人士的折磨,但总是设法为他们解决生活上的问题。一时难以马上解决的生活上的问题,也向他们说明。例如,江青提出奶粉冲的牛奶不好,希望改成鲜奶,当时鲜奶还不能立即解决,我们即向她作了说明。
然而,对她提出的一些不合理的要求,我们则说明情况,不予同意。如江青提出:她住的房间,休闲活动和晒太阳的场所,各十四平方米,太小了,她要扩大到各二十八平方米,共五十六平方米,我们则告知她,这办不到。她用的床、桌子、椅子,比一般人用的低矮,电灯又太高,要用跟一般人相同的,我们则告知她,这是为了保障她的安全,希予克服。对于她扬言自己是这里的主人,我们则坚决予以批驳。但是,对于她要求从家里拿些衣服来穿,拿些东西来用,我们还是满足了她的要求。在讯问当中,一般情况下江青说什么话,我们都不打断她。甚至她讲歪曲事实,颠倒是非的话,我们也让她讲完,看她是怎么歪曲、怎么颠倒的,我们只是在充分掌握事实、掌握证据的问题上,在关键时刻点她一下,使她自感蒙骗不能得逞的难堪,自感狼狈。
对她对我们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诬陷、谩骂,我们则予以严肃批判,用事实予以批驳,据理打掉她的侥幸心理。对她说的挑拨的话,甚至对我们意欲搞思想上“策反”的那一套,我们则给予回击。她这个人,从过去上海的十里洋场,帝国主义分子、冒险家的乐园熏陶出来,脸色善变,不论在讯问的过程中她显得多凶,撒泼何等厉害,临到一次讯问末了,她总是站立起来,抻平衣服,端上水杯,夹上文件,改颜为笑,向我们一一鞠躬,一一道了“谢谢,谢谢!”才转身离去。可背地里,她却向管理她的女战士说:“对我,换了好几批人。以前的那些,态度很厉害,喜欢发火。这批,不发火,那个头头,别看他幽默,微笑,是个最凶恶的刽子手,笑面虎!”
1976年10月6日把江青、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隔离开来的时候,是以他们的职务来排列“四人帮”的。王洪文是党中央副主席,排第一号。张春桥是政治局常委,排第二号。下面是江青、姚文元。虽然也有人认为张春桥最为阴险,老奸巨猾,万一他们得逞,他一定会弄死江青的,说毛远新可能当他们的头子。但从历史事实来看,根据当时国内、国际上绝大多数人的看法,江青以她所具有的特殊地位和特殊身份,正像她所吹捧的汉高祖的吕后,唐太宗、唐高宗的武则天一样,她和他们是以这种传统的方式,来进行篡党篡政的夺权活动的。其他人在那段时间里,实际上是围着江青转的。经过询问和大量事实的印证,证明广大人民群众的看法,是符合实际的。
张春桥、王洪文在公开的职务上虽比江青高,但他们都尊江青为他们的“中央首长”。她这个“中央首长”,在他们那帮人当中也是最有“权威”,最有“力量”的,是最大的,是定弦的。诚然,这里存在着这帮坏家伙利用她的特殊身份去达到自己目的的问题,他们心里不一定看得起她。不过,从政治能量上来掂量,她毕竟是他们的“中央首长”。中央“两案”审理领导小组专门研究了这个问题,经请示中央政治局常委同意,按照实际情况,
在“四人帮”中,让江青挂了头号。张春桥作为“智囊” 和“军师”,挂二号。姚文元制造篡党篡政的舆论,算三号。王洪文以流氓打砸抢活动起家,虽当上了副主席,但一直是个吃喝玩乐无心过问“正事”的分子,放在第四位。这样排还是符合江青反革命阴谋集团的实际,是合情合理的。把江青反革命集团称作“上海帮”、“四人帮”的,首先是毛泽东。这始于1974年7月见诸文字的材料,以后,这种叫法也就沿袭下来,直到1976年三四月间发生在北京的“沉痛悼念周总理、愤怒声讨‘四人帮’”的天安门运动,方才广泛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