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加拿大让你过着被撕裂的生活

2010-08-31 03:09:20

在加拿大,春节远没有在中国那般热闹,城市里看不到太多的迹象,最具象征意义的应算是大大小小的华人超市,喧闹的歌曲与拥挤的购物者告诉人们:春节到了。华人商场中悬挂起红色的“春”字“福”字,也让人感觉到一点点年味。

不过,出了门,上了大街,春节便悄无声息了。虽然有总理或国会议员向华人祝贺春节,但毕竟华人只是这个城市中的部分居民,我们无法和白人一起给春晚挑刺儿,不能和黑人一起包饺子,更不能指望和印巴老弟推杯换盏,乘着酒兴山南海北地神侃一通。

你的其他族裔邻居脸上挂着和平时毫无二致的表情,而在你的老家北京、沈阳、上海、重庆,或者是十分偏僻的小村子,碰到街坊邻居,说不到三句话就会拐到过年上。就算在超市里,那些推车购物的白人黑人也和你的心情完全不同,你去超市是为了采办年货,而他们去超市只是因为冰箱里没了牛肉,缺了土豆,抑或两周前的牛奶已经馊了。

还好,多伦多华人多,很多人还有兄弟姐妹,旧友新朋,于是,可以坐下来小范围庆贺一番。现在条件好了,隔着大洋,大白天看上一台热热闹闹的春晚,然后评点一番,一个春节就算过去。

购物,春晚,毕竟还都是外在的表象,只有给远在中国的父母双亲拜年时,面对着MSN上父母已显苍老的面容,许多人会感到难以言表的思念,内心有一种“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愁绪。此时,你会觉得,你的身体在加拿大,而你的精神早已飞回中国,回到父母和亲人的身边。

人有调节自己情绪的本能,平时,开车融入上下班的车流,望着日升日落,你会觉得自己与这个城市靠得很近。有时,在郊外远游时,看着美丽的山水风光,你会不知不觉陶醉起来,觉得自己不过是晚到了一两百年的北美拓疆者。如果经过几年奋斗,得到一个白领职位,拿到一份较为稳定的薪水,你甚至会自鸣得意起来,在喝咖啡时,也想学着《围城》里李梅亭的样子,身外化身,拍着自己的肩膀说:“老李,真有你的!”——当然,这里的“老李”已被替换成Henry, Tony之类。

蓝天,白云,草地,车流,房子,花园,天上地下的都可以给你加点类似酒精的东西,让你在微醉的状态下,感觉自己是这个城市中的一员,这个国家的公民。但是,你还是有破绽,如同古希腊勇士阿基里斯的脚后跟,武侠小说中武林高手的命门,这个破绽就是乡愁,平时生活的忙碌会将其掩藏起来,或者是它不来找你,或者是你不去想它,但是到了春节,浓浓的乡愁会像水中的葫芦,无论你怎样压抑,它都会“我在故我浮”地涌上你的心头。

我们移民加拿大前,都已在中国生活了几十年,我们的父母兄妹、亲戚朋友、师长同学都生活在中国,这就是我们的Achilles’ heel,这就是我们的命门。就算我们有一笔不薄的收入,就算我们学了一口还算说得过去的准多伦多口音,我们也还是更习惯过春节,饺子对我们的含义要远胜过比萨,听着锣鼓的声音便会感觉到节日的喜庆。

当年一部电影《人到中年》曾让无数中年人感慨万千。中年并不是简单的岁数概念,而是情感的标志,什么时候你开始担心起父母的身体,什么时候你觉得你每次离开父母远行,内心便忐忑不安,你就已经到了中年。许多人不愿承认,或者不敢承认,他们与父母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终有一天,车站或机场的告别将成为永诀。无论我们身在海外,还是身在国内,父母都会一天天衰老,所不同的是,当我们身在异国,听到父母故去的消息,我们淌下的泪水将格外咸,格外苦。

有时,想想我们身体与精神的南辕北辙,真希望我们的孩子将来知道自己是中国的后代,但却不必经受思乡的煎熬。好在这看起来并不难做到。说着英语、啃着汉堡、喝着可乐长大的孩子,会把加拿大作为自己生存和发展的土地。人们总说第一代移民是付出的一代,我想,这个付出除了生活的艰辛之外,很大程度上应该是精神和情感的付出吧。

Leave a Reply

This site uses Akismet to reduce spam. Learn how your comment data is processed.